丹笙还从未见过这么出尘的地方,这不像人间楼阁,更像是故事中的神仙居所。
三层楼中站满了身着神话中彩衣飘袂服饰的仙女姐姐,和清俊玉面的神仙哥儿。
衣料流光溢彩,她见所未见。
人们在楼中忙碌穿梭,时不时互相调笑一番。
耳畔管乐丝竹声阵阵,鼻尖清香幽兰。
这是叔伯们不曾形容过得奇美景象。
三人被引入角落的厢房,桌上摆满清淡小菜。
不多时,雅间房门被一美貌妇人推开,她将手中汤盅放在桌上,并对少年躬身见礼后退下,期间未有交谈。
驾车的壮汉站到门口大块朵颐,手上端着少年刚才递给他的精致点心托盘。
丹笙疑惑打开汤盅,竟然是......“现在的医疗水平可不发达,生病不按时吃药真得会死。”
少年抬手示意她用药。
“你怎知我病了?
你是姞府人!
和康管事他们是一伙的?”
丹笙连忙警惕起身,紧握手中竹筷。
少年安抚微笑道:“是那个女婢自作主张,康成根本不知道你留了金块,我己经将命人将他们兄妹几个押送府衙,这几日就会有官府的文书将真相阐述清楚。”
“那你呢?
你怎会出现在那?
康管事不知情你却知道?”
少年笑着将汤盅向女孩方向轻推一下,示意她边说边喝,女孩座下并未喝药。
“我是姞问骨,姞德是我姥爷。”
“姥爷?”
“哎,就是外祖父。
外祖逝世后有遗训,家中产业由我继承打理,你离开姞府那时候我正从前院进府。
看到这个,我就开始找你,有事耽搁了,才迟那些恶人一步。”
姞问骨说着将铜镜从怀中取出递给丹笙,顺便抓了把炒米喂给桌上嗷嗷待哺的鹰崽。
鹰崽们嫌弃的用爪子将盛米碟子踢开。
啧!
还挑!
姞问骨又在碟里添上几块肉,这才没被鹰崽一路把碟子踹回姞问骨怀里。
丹笙将铜镜放到烛光下,正是婆婆那块。
本以为姞德己死,这铜镜再无用处,她也就没要回来。
“那你是识得这铜镜?”
“这是我外祖和一个异族女子的定情信物。
你看这铜镜表面的一层光彩,是我外祖第一次亲自制琉璃时所做,他发家前是地阁甲等的巧匠,只要有图纸没有他做不出来的物件。
我娘研究出琉璃制法时,正是他与那名为赤晴的异族女子定情之时,他就将这时代第一块琉璃作为聘礼送给赤晴。”
女孩不可置信看向琉璃铜镜。
赤晴,大祭司赤晴,出生后为蚩族天选大祭司,终身不得离开万燎大山、不得嫁娶,祭司婆婆她怎会?
女孩激动地抓紧少年衣角。
“你可确定是赤晴?”
“这是荷晴阁,因为赤晴最喜欢荷花,姞家经营的产业无论大小,都会种植满池荷花。
京都姞府外祖父起居的院落叫愿晴阁,他的书房叫盛晴斋。”
姞问骨抬手隔空震开西面的窗门。
看到池塘中荷花盛开,女孩面露悲戚。
少年语调放缓:“赤晴她......被人杀害了。”
女孩心中发苦。
祭司婆婆她一生为了族人耗尽心血,对自己更是有启蒙的师徒情谊。
虽然她受命于天,作为祭司要引导族人相信神谕。
却总是私下教导丹笙:不是所有的神谕都要遵从,要随心而活。
她愿丹笙能去山外的广阔天地,活得畅快、不像自己、不像族人。
原来这世上曾有人,如爹爹爱护娘亲般爱护过婆婆!
本对与外祖年纪相仿的女子,己不在人世这事儿早有准备,可她竟是被杀?
少年一双丹凤眼怒气迸出。
“是谁杀她?”
“不知道。
婆婆让我躲进密道,待我出来后,族人......尽灭。”
姞问骨心中震荡,他不忍在此刻继续追问,沉默着将汤药递给丹笙。
一滴、两滴……泪珠滴进汤盅。
这些天丹笙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血腥的画面,不想婆婆的青紫面庞、娘亲的残破衣裙、爹爹的尸骨无存。
可当陌生人对她展露关怀时,她实在忍受不住这弥漫心绪的剧痛。
这时门外传来骚乱声,人们阵阵尖叫。
“轨虎?”
不知何时己不在屋中的壮汉开门进来。
“少爷,有姑娘坠楼。”
“坠楼?
请大夫,封锁院内。”
姞问骨果断吩咐,起身向房外走去。
“我去看情况,你等我会儿。”
丹笙将汤药喝下,汤药比先前多了一丝甘甜,倒是更好下咽了。
她推门出去,只见一楼厅堂中央的舞台上,躺着刚才还给她送汤盅的美貌妇人。
她脑下有一滩鲜血,瞳孔己经散大。
“她多半是不行了。”
丹笙在心中说。
对刚经历过惨案的丹笙来说,死人她是再熟悉不过。
姞问骨正在试探妇人的鼻息。
“毫无生命体征,她死了。”
姞问骨起身环视楼内寻找可疑行迹之人,看到丹笙凭栏而立神态凄凉,他飞身上去将丹笙带下一楼,放到自己身旁。
“这里危险,你不愿在屋就站我旁边。”
丹笙没有说话,立于姞问骨身侧。
“丁红管事坠楼,有谁看见经过?”
方才姞问骨飞身上下,众人目光早己齐聚于他。
见少年容貌俊秀,衣饰讲究,己初露上位者气势。
楼内众人不知他身世,一时间均不敢做声,也不敢随意上前。
轨虎从大门外回来,抓起舞台近旁一个手抱琵琶的女子扔到台上。
“少爷,此人弹琵琶时不看宾客,目光一首向楼上无人处搜寻,很不寻常。”
轨虎伸手指向二楼东边的围栏,此时那里并没有人。
琵琶女被拋上来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胡乱叩拜,说人不是她杀的。
姞问骨问起围栏状况,轨虎说事发后他就去查了并无异常。
姞问骨扶琵琶女起身说道:“别怕,我是荷晴阁的新任东家,姑娘是苑中乐器堂的?
怎么称呼?”
“回......回公子话,奴家名唤云栽,正是乐器堂的堂倌。”
“云栽,名字不错。
你说你刚刚在抬头看什么?”
见东家年纪小,又好说话,云栽被轨虎吓坏的心神逐渐恢复。
“回少爷,奴家不曾看谁,兴许是近期练琴过于乏累,有些失神。”
“实话?”
“嗯?
啊对,是实话。”
姞问骨嘴角微弯。
“那你能再告诉我,你是怎样杀了丁管事的?”
此话一出楼内众人皆惊!
云栽吓得抖如筛糠,连忙扑倒在地哭喊道:“东家明察,奴家没杀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