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房其他人先是面面相觑，首到郭经理出言：“成林这孩子我们也是看着长大的，他唱得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
程老板，您这徒弟不错，您看？”
他心里倒是窃喜。
一个戏园出两个角儿，稳赚不赔。
之前是程老板拦着他不敢得罪，不然他早在三年前就该排了马成林的戏出来。
于进喜眼珠一转，说：“程老板，成林是个好孩子，又是您程老板的高徒。
左右水牌子还没挂出去，您让经理大大地宣传一番，说是宝剑锋程菊浓程老板的高徒今天首次登台唱戏，必然能大火哩。”
自从三年前，程菊浓就带着自己的徒弟到外面练功了，其实谁也不知道马成林唱得如何。
不过也不打紧，好，火的是戏园；差，砸的是他程菊浓的招牌。
其他人闻言，也附和道：“程老板，成林不差，您让他试试吧。”
不管怎么说，砸的不是自己的招牌。
程菊浓脸色依旧不好：“你跟我到屋里来。”
其他人一看，估计没有转变的余地了，便各自忙去了。
马成林摸了摸脸，巴掌声音虽然大，却并不疼。
这下明白了师父的心思，才放下心来。
他们二人来到了程老板的专属化妆间内，马成林关上门便跪在师父面前。
“你可记得，师父到三进戏园唱的第一出戏？”
程菊浓不慌不忙地坐下，面色看不出好坏。
“是描容上路，于进喜返场的时候，您和他搭档的。”
“唱大公不必细叮咛。”
师父自己拿起地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马成林跪着唱有些费力，不过还是开口：“大公不必细叮咛，嘱咐的言语谨记心。
身上背定公婆影，不顾艰难奔京城。
逢人只说三分话，怎可全抛一片心。
媳妇此番京城进，寻着伯喈把理评；倘若伯喈不相认，怀抱琵琶诉苦情。
我不说公婆丧了命，我不说剪乌云，葬双亲，众亲友来帮衬，亲自兜土筑新坟。
我只说公婆堂前等，教他即刻转家门。
拜别大公上路径——”最后一句如期似怨，却坚定稳重，当真叫人动容。
门外偷听的人都心下一惊：当真好角儿。
程菊浓笑了：”好孩子，起来吧。
成林，师父藏了你这么多年，你可怨我？
“马成林从袖子里拿出拿包药粉，双手呈上：”师父，成林从小无父无母，在戏班受尽折磨。
是您收我为徒，尽心培养。
徒弟不怨。
“程菊浓接过那包药粉，反而不恼：“人己经叫我抓住了，是被隔壁戏班收买的。
我的嗓子早就不行了，却也怪不得谁。
师父叫你跪着唱戏，是要你记得：做角儿，坐着能唱，站着能唱，跪着也能唱。
你唱念做打都好，生得漂亮，肯定要做角儿的。
你的性子骄傲不甘屈居人下，师父也知道。
你父母为你取了成林二字，是要你一枝独秀，最好荫护家人。
我却不爱。
梨园行，以色事人，色衰爱驰，是把大好儿郎生生逼成了内宅妇人。
师父不要你锋芒太盛以致惹祸上身。
师父要你珍惜英才不负此身。
你出师了，能独当一面了。
我便为你改个名字，叫马惜英。
再赐你一字：留锋。
从此以后，要好好唱戏，别砸了我程菊浓的招牌。”
马惜英跪下磕头：“惜英明白。”
“起来吧。”
程菊浓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你生得漂亮，面若好女。
这在我们梨园行，既是万中求一的好天赋，也是祸事。
你谨记，内宅妇人的邀约你一概不去；身获权势的人私下邀请，你都该以生病推脱；实在推脱不掉的。。。
你也要记住，角儿站着能唱，坐着能唱，跪着也能唱。
你是个好孩子，是华夏的好儿郎。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这里有一个信物，你拿着。
遇到万难之事，往西走，他们能帮你。”
马惜英接过信物，是一块小小的红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