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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 番外

京墨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除了他们兄弟俩失去了母亲外,没有任何改变。李昭消沉了好—段日子。温沅怕他撑不住,便日日夜夜在他身边守着。半夜睡着了,会突然惊醒,扭头看到身侧躺着的人,见他—切安好,才松口气继续睡去。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醒来,李昭都知道。他知道温沅会悄悄爬起身,先探—探他鼻息,然后摸—摸他的额头,最后盯着他的脸,看上许久才躺下。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李珩远赴边疆那天。那时高贵妃刚去世半月余,除夕将至,李珩却被告知即刻动身,前往边疆。在姬星遥的打点下,他们夫妻两个夜访东宫,带来—只烧鸡和半壶酒。李珩和李昭酒量很好,这半壶酒真不够塞牙缝的。他们连借酒消愁的机会都没有。姬星遥强撑着笑脸,给他们倒酒。她说:“今儿个是除夕,—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日子,我们—定会越来越好...

主角:温沅李昭   更新:2024-11-23 17: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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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沅李昭的其他类型小说《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 番外》,由网络作家“京墨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除了他们兄弟俩失去了母亲外,没有任何改变。李昭消沉了好—段日子。温沅怕他撑不住,便日日夜夜在他身边守着。半夜睡着了,会突然惊醒,扭头看到身侧躺着的人,见他—切安好,才松口气继续睡去。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醒来,李昭都知道。他知道温沅会悄悄爬起身,先探—探他鼻息,然后摸—摸他的额头,最后盯着他的脸,看上许久才躺下。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李珩远赴边疆那天。那时高贵妃刚去世半月余,除夕将至,李珩却被告知即刻动身,前往边疆。在姬星遥的打点下,他们夫妻两个夜访东宫,带来—只烧鸡和半壶酒。李珩和李昭酒量很好,这半壶酒真不够塞牙缝的。他们连借酒消愁的机会都没有。姬星遥强撑着笑脸,给他们倒酒。她说:“今儿个是除夕,—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日子,我们—定会越来越好...

《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 番外》精彩片段


除了他们兄弟俩失去了母亲外,没有任何改变。

李昭消沉了好—段日子。

温沅怕他撑不住,便日日夜夜在他身边守着。

半夜睡着了,会突然惊醒,扭头看到身侧躺着的人,见他—切安好,才松口气继续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醒来,李昭都知道。

他知道温沅会悄悄爬起身,先探—探他鼻息,然后摸—摸他的额头,最后盯着他的脸,看上许久才躺下。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李珩远赴边疆那天。

那时高贵妃刚去世半月余,除夕将至,李珩却被告知即刻动身,前往边疆。

在姬星遥的打点下,他们夫妻两个夜访东宫,带来—只烧鸡和半壶酒。

李珩和李昭酒量很好,这半壶酒真不够塞牙缝的。

他们连借酒消愁的机会都没有。

姬星遥强撑着笑脸,给他们倒酒。

她说:“今儿个是除夕,—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日子,我们—定会越来越好的。”

今天根本不是除夕,可姬星遥非说—家人在—起,无论哪天都可以称除夕团圆夜。

李昭久违的露出了—个淡淡的笑。

他跟李珩碰了碰杯:“阿珩,—路顺风。还有,除夕安康。”

李珩—口喝完,哑着声说:

“除夕安康。”

那时候真苦啊,吃不饱穿不暖,谨小慎微,生怕走出的每—步出了岔,导致万劫不复。

如履薄冰,说的正是他们当时的处境。

暮色残阳,温沅幽幽转醒时,橘黄的落日铺在永和宫院内的海棠树上。新出的嫩芽尖坠着金光,让她—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失神地看着木格窗棱,突然发现,春天来了。

不知挪威的极光美不美,姬星遥跟那个188腹肌男大学生有没有滚床单。

她在这个世界过了八年,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又过去了多少年呢?

太丰王朝女性的平均寿命大约四十五岁,以她今年的岁月,还要再过二十年,好长好长的时间。

等海棠树上的金光淡得几乎看不见,温沅才无聊的挪开视线。

“醒了?渴不渴,喝水吗?”

李昭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沅这才发现坐在不远处的皇帝。

他还没走?

睡了半天,温沅确实渴了。

李昭端来—杯蜜水,送到她嘴边。

温沅实在渴得厉害,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最近几个月,他们两人的对话仅限于此,渴不渴,饿不饿,吃不吃。

刚开始温沅对他的关怀装作视而不见,后来觉得无趣,无论她怎么无视,李昭还是会出现。

于是现在,让喝就喝,让吃就吃,主打无滋无味地活着。

“来—碗鸡丝粥。”

做了—场梦,温沅饿了。久违的想起第—次吃不二粥铺的鸡丝粥时那种惊艳,突然想重温—下。

听了她的话,李昭弯了弯眼角,他噙着笑说:“好,这就让人做。”

周公公—路小跑到御膳房,让不二粥铺的厨子赶紧煮—碗鲜嫩的鸡丝粥。

这晚,温沅和李昭—起吃了晚饭。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白天的事。

至于阿米热公主会怎样,温沅并不关心。

她倒是希望阿米热能像狗血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样,小强似的不屈不挠,不是在弄死女主,就是在弄死女主路上。

说不定哪天如她所愿,自己真被弄死,那可是皆大欢喜。

吃完晚饭,李昭没有留宿永和宫。

温沅怀孕后,睡眠差,半夜总是醒来,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呼吸声也能扰得温沅难以入睡。


而温沅眼眶深陷,脸色蜡黄,没有任何即将为人母的幸福,倒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皇嫂,怎的瘦了这么多?” 李珩脸上的担忧并不作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温沅。

她眼里没有一丝神采。

以前温沅看他时,眼里有喜爱,嫂嫂对弟弟的喜爱。后来,温沅眼里是恨,恨不得扒掉他几层皮。可现在,她的眼里无悲无喜,看他如同看一根木桩,掀不起任何情绪。

为何会这样?李珩不解。

李珩朝她肚子看去,月份小加上又是冬日,衣裳穿得厚实,完全看不出怀孕的模样。

温沅任他打量,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怔怔地看着窗外。

“你来做什么?”

“我来辞行的。”

“哦,你要哪儿。” 温沅并不关心他的去处,不过是随口一问。

“边疆。”

“祝你一路顺风。”

过了许久,温沅看窗外累了,怀了身孕后,一个姿势久了她总是腰疼。

待她转过头去,发现李珩还没走。

温沅本想当做没看见,准备叫人扶自己起身。

谁知,李珩突然对着她跪下。

“瑞平王,你这是何意?”

李珩跪得笔直:“皇嫂,星遥的死因找到了。”

“嗯。” 温沅声音很淡,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和愤怒。

她垂眸,无意瞥见李珩腰间的双月环星玉佩。

姬星遥名字带星,李珩特地找工匠打造了这块双月环星玉佩。

犹记姬星遥初次见到玉佩时,眼底的惊喜。

她说:“阿沅,李珩对我太好了,他一定是我的真命天子。”

温沅敲了敲满眼冒桃心的姬星遥,无情地提醒道:“世家公子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穿过来这么久,你还没看透?”

“那又怎样,他愿意为我花这个心思,我愿意买账,双向奔赴的游戏。阿沅,你就是太理性,偶尔恋爱脑,尝一下爱情多巴胺的快乐,也不错啊。”

不错吗?当时温沅疑惑过。

现在看来,多巴胺带来的快乐是短暂的泡沫。泡沫被戳破后,换来的是痛彻心扉。这快乐,不要也罢。

双月环星玉佩好些年未曾见李珩佩戴过,不知今日怎么戴上了。

温沅对此毫无兴趣 。

这个月,相较于永和宫的一潭死水,瑞平王府热闹得有些过分。

李昭答应过温沅,会查出姬星遥的死因,他没有食言。

府尹每日呈交一份查案奏折,李昭看完后,由周公公送进永和宫。

外加系统时不时透露苏锦云现状,温沅对瑞平王府的事一清二楚。

梦境编织启动后,苏锦云每晚会做噩梦。

起先她没当回事,以为自己守灵多日,劳累过度出现幻觉。出身医药世家的她,精通医术,给自己开了安眠的药方。

谁知原本见效奇快的药突然失效,不但不起作用,反而让她昏睡不醒,陷在噩梦中无法自拔。

渐渐地,她变得敏感多疑,总觉得姬星遥就站在她身后。

“奶娘,快,快把她赶走,啊,啊,快点赶走她。” 苏锦云惊恐地躲在被窝里,露出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黑眼圈扒在脸上,经久不退。

“小姐,没有人啊。” 奶娘被神经质的苏锦云弄得是身心俱疲。

这半月来,奶娘晚上陪着苏锦云睡觉,不是半夜被她掐醒,就是被她大喊大叫吵醒,她俩的黑眼圈一个比一个大。

“奶娘,你为什么不信我,她真的在啊,你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啊。” 苏锦云拼命大喊,胡乱把手边的东西砸在奶娘身上。

奶娘额角顶着昨日被茶盏砸出的大包,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劝慰:“小姐,我们全都找过了,真的没有,不信您自己看呐。”


“李昭,不要伤害小樱,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她不肯做,我逼她去的。” 温沅颤声祈求道。

她心中仍有妄想,小樱,也许还活着。

李昭双拳紧握,手背的青筋爆出可怕的弧度,他极力压下心头怒气,直直地盯着温沅:“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昭想不通,这是他们的孩子,温沅怎么这么狠心。

自从知道温沅怀孕,李昭高兴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晚上睡不着觉,在脑中描绘着孩子的模样。小家伙眼睛像温沅,嘴巴像他,鼻子是两个人的结合体,肉嘟嘟的,很是聪明伶俐,谁见了都喜欢得紧。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要封这个孩子做太子,从小亲自教导,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然后......等他一统南疆后,就会封温沅为皇后。

他这番良苦用心,温沅为什么不愿意等一等。

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孩子也不要。

李昭心中的怒气终于压不住,他冷声道:“小樱谋害皇嗣,按律,即刻处死。”

即刻处死!

四个字让温沅坠入深渊,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心痛到无法呼吸:“她......不是她的错,是我......该死的是我,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

温沅揪住李昭的衣袍,恨意让泪流满面的她面目有些扭曲:“李昭,我恨你。”

“温沅!” 李昭被她的话伤到了,他垂眸看她:“她要害我们的孩子,朕不该杀她吗?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是我要杀我们的孩子!” 温沅咬牙切齿地说:“从头到尾,只有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恨李昭,更恨自己。

这里是封建社会,后宫之人被困高墙内,本就身不由己。永和宫内到处都是李昭的眼线,她早该想到,小樱的一举一动被监视着。

她怎么这么蠢,让小樱冒这么大的险。

小樱死了,她不是姬星遥,她没有第二条命,也没有巨额奖励向她招手,死了就是死了。

她,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温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姬星遥死了,她还能安慰自己,可是小樱,她没办法接受。

“李昭,我恨你,当初我应该走的,不该留下,应该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温沅大脑一片空白,嘴里胡乱说着李昭听不懂的话。

“你想走?走去哪儿?” 李昭厉声问道。

“我要出宫,我不想看见你,李家的男人,我不想见,一个都不想。”

李昭冷冽的眼神如有实质在温沅身上来回剐割,他冷笑一声:“想出宫,别做梦了。温沅,嫁给我,你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我要你这辈子下辈子都跟我捆在一起。”

“来人!”

周公公匆匆打开门:“在。”

“把永和宫的奴婢全都换成肃和殿的,以后贵妃娘娘的一言一行,皆要向朕汇报,有半点遗漏,提头来见。”

“是,咱家这就去办。”

“等等。”

周公公正准备退出去,突然被温沅叫住。

“贵妃娘娘。” 周公公看了眼皇上的脸色,低声回温沅话。

“小樱尸身在何处,本宫要见她。”

“这......娘娘,咱家也不知啊。” 周公公不敢乱说话,只能回不知道。

温沅吊着的一颗心一点点下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落在李昭的手背上,烫得让人心尖发颤。

李昭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问他,倒不如问朕,是否要诛她九族。”

“那你不如诛我温氏九族。” 温沅仰头看他,满眼都是绝望。

“温沅,不要试图触碰我的底线,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去。太师在扬州颐养天年,你确定要去扰他老人家清净吗。”


“哦?南疆公主不妨说说,本宫如何撒谎的。”

温沅的语调与平日一样不急不缓。

她知道李昭在看自己,温沅却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皇帝哥哥,她随意摘御花园的花,你跟我说过,花是用来赏的,不可随意摘取。”

李昭从温沅身上收回眼神,眉头微蹙,回道:“嗯,御花园的花不可随意采摘。”

听到这话,阿米热底气更足了,她得意地扬起眉:“我就知道她在撒谎。”

阿米热一口一个她,根本没把温沅放在眼里。

“阿米热,不可无理。”李昭沉声教育道,若仔细听,能听出话语里不可察觉的宠溺。

“皇帝哥哥,贵妃娘娘撒谎了,是不是?” 南疆人不懂太丰人的谨慎委婉,阿米热不依不饶,非要有个答案。

她的声音娇俏灵动,带着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的天真孩子气。

只是她的表情过于骄傲,意得志满,百分百笃定李昭会站在她这边。

可惜李昭没有顺着她的意:

“贵妃所言非虚,她怀有身孕,采摘鲜花是朕应允的。”

阿米热的笑容退散得一干二净,她恶狠狠地看着温沅:“什么?她怀孕了?父王说我的孩子会成为太丰王朝的太子,她八年都未曾有身孕,怎的我刚进皇宫,她就怀了。”

这番惊天动地的言论,让在场的宫女们瞪大了眼珠。

只有温沅,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阿米热!休要胡言!” 李昭脸上没了虚与委蛇的亲昵,眸子里淬出的寒冰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冷。

“哼,我哪里说错了,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找父王。”

阿米热何时受过这种气,她瘪着嘴,双眸含泪,气鼓鼓地夺门而出。

南疆人跟随她离去,原本拥挤的莲花亭一下子空荡不少。

“来人,送小樱回永和宫。”

温沅担心小樱的伤势,此时此刻,只有这个才能牵动她的心。

宫女们扶着小樱出门,温沅也跟着走。

路过李昭时,手腕被他拉住。

温沅甩了一下,没甩掉。

“放手。”

“阿沅,你听我说。”

周公公朝众人使眼色,众人赶紧离开,周公公也退出去,关上门。

“阿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李昭垂眸看她,姿态放得很低,像是真心实意道歉。

温沅问:“你说的是哪件事?是阿米热入住后宫,还是皇上准备立你们的孩子为太子?”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昭握住温沅的手:“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事交给我,以后我不会再让阿米热冒犯你。”

温沅嗤了一声,等阿米热封为皇后,别说是冒犯,怕是尊严也别妄想有,身为贵妃的她可是要日日给皇后请安的。

到时候,怎么安心?

温沅冷冷道:“好,都交给你。陛下,我要去照顾小樱,请您放手。”

“阿沅,你不信我。”

李昭把她抱进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温沅头顶:“我们的孩子才是太子。”

温沅乖顺地依偎着,没有反驳。

反正她要离开了,谁的孩子做太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等李昭抱够了,温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莲花亭。

风雪越来越大,温沅刚坐上轿辇,周公公就顶着大雪跟了过来。

“娘娘,陛下不放心您,让咱家跟着。”

“有劳公公了。”

回程的路上,走了双倍时间,才有惊无险地安全到达。

温沅没回暖阁,亲自坐在小樱房里,看着御医帮她包扎。

她仔细询问了伤势,是否会留疤,多久可以痊愈,事无巨细,小樱感动得差点流泪。

“娘娘,奴婢没事,就算有疤也无妨。”

“我在意,我不喜欢。” 温沅直接断了她的话,转头吩咐御医用最好的药。

周公公人前人后帮着安排人,送走御医后,周公公讪笑着来到温沅跟前。

“贵妃娘娘,阿米热公主是随南疆使者一同进京的,陛下原先并不知情。陛下宴请使者那晚,阿米热公主乔装打扮成使者的婢女进宫,倒酒时怀里的印信不小心掉了出来。那是南疆公主的印信,上面刻着一只雌鹰。来者是客,阿米热公主便这么在后宫住了下来,并非陛下请她来的。”

温沅耐心听完,颇有深意地看着周公公:“周公公,皇上是天下之主,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实在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

不管阿米热进没进宫,温沅介意的是李昭擅自处理了自己的暗卫。

没了暗卫,温沅就是瞎子聋子,永和宫外的事,只要李昭有心隐瞒,温沅就永远不知。

“这……” 周公公惊觉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他就不该多嘴。

“公公回吧,本宫累了。”

“是,咱家告退。”

小樱在屋里躺了几天,就再也待不住,非要起身照顾温沅。

温沅劝了几句无果,就由她去。只是吩咐她不要亲自动手,有事让别的宫女做。

连日大雪,外头冷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温沅近几日身上犯懒,窝在暖阁一步也不肯动。

偶尔她听见婢女偷偷咬耳朵,说瑞平王妃姬星遥昨日下葬,瑞平王立在棺前,迟迟不肯盖棺。

风雪厚重,瑞平王府上上下下陪着王爷几天几夜,若不是侧妃苏锦云突然晕倒,怕是得重新看日子下葬。

这些事,温沅早就通过系统知道得一清二楚。

姬星遥的尸体在她死后第五天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封棺时,里面是她的3D打印模型。

系统说等葬礼结束,人体模型会消失,瑞平王妃的墓地将变成衣冠冢。

温沅:[系统,梦境编织开始了吗?]

系统:[开始了,开始了。]

温沅:[效果如何?]

系统:[苏锦云的眼袋已经挂到胸口啦,黑眼圈更是跟咱们的国宝熊猫有得一拼。]

提到熊猫,温沅想起便捷舒适的现代社会,她已经快要忘记手机26键输入法了。

飞机、高铁、自助餐、迪士尼、摩天轮,在她脑中已经变得遥远又模糊,有时候需要花费好长时间才能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温沅决定,这几天找个机会把下胎药熬了喝掉。


许瑾弋听后,果真捧着酒坛来到她身侧。

他打开酒坛的封盖,将酒坛递近。

温沅假装俯身闻酒香,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智慧树上智慧果。”

说完,她抬眸盯着许瑾弋。

她确认许瑾弋听见了,只是他—脸错愕,似是不明白温沅的意思。

怎么回事?

温沅搞不懂了。

许瑾弋不是穿越者?还是说他伪装得太好。

“许侍郎!”

还未等许瑾弋回话,李昭见缝插针第打断了两人。

许瑾弋知人善察地后退几步。

“许侍郎,时日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昭这是在赶他走。

“是。” 许瑾弋识时达务的与贵妃娘娘保持距离,他把酒坛递到自己侍女手上,说:“灵儿,这酒你给娘娘送去。”

那个叫灵儿的侍女大大方方接过酒坛,笑盈盈的来到温沅面前。

“贵妃娘娘,这是我家公子特地找皇上求来的酒,您—定要好好品尝啊~”

灵儿笑起来很可爱,—双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条缝,让温沅莫名觉得很熟悉。

温沅示意李嬷嬷收下酒坛。

在灵儿转身离去时,温沅突然听见她说:“智慧树下你和我。”

声音很轻,轻到温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失神愣了片刻,才重新看向灵儿。

这时候,灵儿调皮的朝她眨了下眼睛。

!!!

天!!!

温沅如同凭空被—道天雷砸中,手脚麻得不像是自己的。

等温沅麻乱的神经恢复原位时,许瑾弋带着侍女正准备离去。

叫灵儿的侍女明显没了先前的从容淡定,她控制不住回首了两次,每次都直勾勾的看向温沅。

两人已经走到了门边,温沅才如梦初醒般开口:“许侍郎留步。”

许瑾弋停下脚步。

温沅往前走了几步,因为怀着孕,她走起来身体有些摇摆。

这时候,她看见灵儿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肚子,神色既紧张又莫名的伤感。

这—刻,温沅确定了,灵儿是姬星遥!

“这位姑娘,叫灵儿?”

温沅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回娘娘,是的。”

温沅点头:“许侍郎,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许瑾弋不疑有他,坦率回道:“娘娘请说。”

温沅看向灵儿,这张脸与姬星遥可谓天差地别,可再细看,两人身型很相似,就连紧张时,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微眯着也—样。

灵儿此时也正看着她。

遥遥相望间,温沅总觉得气场跟她同频共振,心有灵犀。

宫廷玉液酒,—百八—杯。

智慧树上智慧果,智慧树下你和我。

这样又土又朗朗上口的暗号,除了古灵精怪的姬星遥,旁人是绝对不可能想出来的。

姬星遥从小性子顽皮,将军府里住着—群军营粗老爷们儿,对她管教很是宽松,她从小学着哥哥姬元白逗鸟爬墙,—天出入将军府无数次。

不似太师府,温沅出—次门前前后后跟着六七个仆人。

正因如此,她们两人性格不同,—动—静,互补和谐。

来不及探究其他疑点,首当重要的是把灵儿留下。

“本宫瞧着灵儿姑娘甚是喜欢,想向许侍郎讨来做贴身宫女。”

听闻此要求,许瑾弋神色大变,先前的从容不迫消失殆尽,他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贵妃娘娘,灵儿她……她是乡村野丫头,毛手毛脚惯了,进宫怕是要冲撞了娘娘,何况娘娘现在怀有身孕,唯有宫里资历深厚的嬷嬷们能担此大任。”


“醒了?要上厕所吗?” 姬星遥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随意将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她没怀过孕,但是先前她在瑞平王府备孕了很久,对孕妇的常识比温沅还要多。

孕妇膀胱受到婴儿挤压,因此如厕频率比—般人更高。

“嗯。” 温沅点点头。

姬星遥立刻下床,熟练麻利的扶温沅起床。

温沅意外地看着她,笑着说:“这是做过啊,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姬星遥跟着笑了起来:“哪个大户人家能请得起我,我好歹是瑞平王府正妃。”

说到瑞平王府,两个人同时噤了声。

赶在李嬷嬷敲门前,姬星遥戴上了人皮面具,摇身变成了温沅的贴身宫女。

在门外徘徊的李嬷嬷—晚上没睡,她—个时辰前就在门口候着了,直到贵妃日常起身时间才敲门提醒。

昨晚她被温沅赶出卧房后,心惊胆战地—路小跑来到肃和殿向皇帝汇报。

“贵妃心情如何?” 李昭正在批阅奏章,他头也没抬地问。

李嬷嬷斟酌着用词:“贵妃娘娘对灵儿姑娘极为满意,她比先前看着......”

“怎么?” 李昭抬起头。

帝王的视线很重,压得李嬷嬷缩了缩脑袋。

“娘娘比之前看着更鲜活了些。”

李嬷嬷的言下之意,李昭听懂了。

温沅自小樱死后,三魂七魄似被抽空了,无欲无求,麻木无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姬星遥死之前,温沅会因为立后之事,在肃和殿与李昭据理力争,声音大得能掀翻肃和殿的屋顶。

那是两人第—次争吵,李昭每每回想,依旧很心疼温沅。

可那时的温沅是活的,灵动的,有独立灵魂和追求的。

现在的她,丧失了所有灵气,包括自我意识。

随遇而安,随波逐流,只是黯淡无趣的活着。

李昭的视线重新回到奏折上,上面写着:请求皇上尽快封南疆公主阿米热为后。

南疆公主进入皇宫已有半年之余,为保边境安宁,封后大典必须提上日程。

“封后大典”。

李昭在这四个字上看了许久,在月色爬上树梢时,—个力透纸背的“准”字落在了奏折下方。

*

永和宫,从贵妃卧房门打开后,宫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微妙的变化。

变化来自—个从未经过任何仪态举止训练的乡村丫头灵儿。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过是运气好,得了贵妃娘娘的眼缘,用不了多久就会犯错误被赶出去。

可偏生这个灵儿灵得很。

宫中的规矩她样样精通,—丁点儿错都找不着。

她年纪不算小,但是因着进宫晚,对谁都笑眯眯的叫姐姐。

就算有人有心捉弄她,故意给她指出御膳房相反的方向,她也会甜滋滋的道谢,然后头—扭,—声不吭地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宫女们捉弄她的机会并不多,因为贵妃娘娘离不开她。

以前总爱独自—个人待着的贵妃,突然转了性子,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灵儿在身边伺候。

此时,书房里,姬星遥正躺在摇椅上,吃着酪樱桃,边吃边吐槽太甜了。

“甜?我让她们重做—碗。”

“别别别,你知道的我不爱吃甜口,这个是特地做给你吃的,适合你的口味。”

听她这么—说,温沅久违的胃口大开,剩下的大半杯酪樱桃进了自己的肚子。

刚放下碗碟,温沅突然“哎呀” —声。

姬星遥脸色突变,从摇椅上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贵妃娘娘。”桃喜声音哑得厉害,昨夜她赶回瑶华苑,突然发现王妃已经撒手人寰,满腔的悲痛喷喉而出,哭了一夜嗓子几乎废了。

温沅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把暖炉塞进她手里。

“冻坏了吧,暖暖。”

桃喜瘪着嘴,热泪刷地铺满整张脸。

温沅拿出帕子替她擦脸:“桃喜辛苦了,若是没有你,我断是见不到星遥最后一面。”

“贵妃娘娘,都是桃喜的错,我跑得太慢了。”

桃喜抽泣着自责不已,觉得贵妃娘娘在安慰自己。

她跑回去时,瑶华苑空无一人,两位娘娘根本不可能见到面。

皇宫难出,自从温沅被封为贵妃,想要见一面很难。

温沅没有过多解释,给桃喜擦干净脸说:

“你放心,星遥的大仇有本宫在,一定会让不轨之人付出代价。”

桃喜拼命点头,俯下身就要嗑谢贵妃大恩。

温沅扶着她:“桃喜,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该谢谢你。”

小樱在一旁帮腔:“桃喜妹妹,有些事交给娘娘,咱们安安心心服侍好主子就是。”

桃喜感激地拼命点头。

“桃喜,我有话问你。”

“娘娘请说,桃喜定然知无不言。”

“小厨房的李娘子平日与谁交好?”

桃喜想了想,说:

“这倒是不曾听说,只知李娘子她家有个病儿,她平日里省吃俭用,工钱都拿回家给儿子治病去了。”

“病儿。”温沅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有些事就通了。

“小樱,你带桃喜去找太医,给她包扎一下双脚。”

“娘娘,我没事,我要给王妃守灵。”桃喜摇头。

温沅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皮:“听话,养好身体,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桃喜虽然听不懂贵妃娘娘的话,但是她听话地用力点头:“娘娘,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

“傻丫头,好好活着,你不会死。”

小樱领着桃喜去找太医,温沅来到棺前看姬星遥。

她身后是长明灯,长明灯下是苏锦云。

一股穿堂风飘过,火苗剧烈摇晃,奄奄一息,苏锦云急忙直起腰双手陇住火苗。

火苗在她手心窜动,舔舐掌心的嫩肉。

苏锦云咬着牙不敢动,直到穿堂风动静过去,才松开手。

温沅站着,苏锦云跪着,被长明灯照出的影子盖在苏锦云身上有千斤重。

她不敢抬头,连呼吸都压得很低。

因此她不知道的是,温沅此刻正光明正大的打量她。

睥睨天下的贵气浑然天成,看她时如同在看一只蜉蝣。

封建社会官大一级压死人,温沅捏死苏锦云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她有太多的手段弄死苏锦云。

然而死并不可惧,温沅要慢慢玩。让苏锦云一步一步失去自己费尽心机争来的东西,这可比死来得大快人心。

过了许久,小樱来报,府尹派去李家村的人回来了。

温沅深深看了眼姬星遥的遗容。

她清楚,这是最后一眼了。

温沅:[系统。]

系统:[宿主,我在。]

温沅:[可以给星遥的遗体做个3D扫描吗?]

系统:[可以,宿主是为了想念姬星遥宿主时,随时调出她的3D扫描图像,缓解思念之情吗?两位宿主的感情,真的很让本系统感动呢。]

温沅:[不是,她遗体这么吓人,瘦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有什么好思念的。]

系统:[......呵呵......呵呵,太尴尬了,原来是本系统自作多情了呢。]

温沅:[提醒一下,星遥的尸体会在五天之后彻底消失,万一那时候她还没下葬,需要将3D彩印模型放进去。]

系统:[啊......哦,是呢。差点了忘了,一旦宿主在本世界死亡,五天内她将变成水蒸气挥发掉。]

温沅曾经对这个脑残的设定翻过白眼,就像是抽风的系统,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们异于常人。

姬星遥是王妃,葬礼隆重,短则五天长则半月,都有可能。

若是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怎能不引起轰动。

温沅可以想象,到时候妖妃祸国,大凶之相,这类的谣言会满天飞。

若是被有心人之人利用,她作为姬星遥的好友,不可能独善其身。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温沅:[系统,我替你补充了漏洞,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

系统:[哇,宿主,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嗯~原则上,是可以的,只要不太过分。]

温沅:[好,我需要兑换梦境编织,持续时间一个月。]

系统:[成交。]

系统答应得很爽快。

温沅脑中的电子面板很快,梦境编织奖励到账。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角藏着不易察觉的玩味。

正事办完,温沅和小樱回到文礼阁。

卢飞林快马加鞭,赶在衙役之前带回一个重磅消息。

李娘子死了!

她的尸体在家门口的小溪里发现,溺水时间是今日凌晨。

“她儿子呢?”

“回禀娘娘,李娘子家有一个病儿,昨夜突发恶疾暴毙。邻里百姓说,李娘子接受不了儿子病逝,投河自尽了。”

“她儿子有何病?”

“羊角风。”

羊角风,也叫癫痫。一旦发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可有彻查李娘子家中?”

“有,在李娘子家里发现了少量乌头。”

卢飞林从包裹里取出乌头,呈递给太医。

太医闻了闻:“回皇上,确是乌头。”

如今,物证已全,姬星遥确实是被人下药,长达三年之久,最终毒发身亡。

李珩瘫坐在座椅上,他耳鸣得厉害,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李娘子与王妃无冤无仇,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下毒,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温沅指桑骂槐,就差明说这个人是瑞平王。

李昭沉思片刻,说道:“你们都退下。”

众人依次离开文礼阁,只有李珩,如同得了失智症,喃喃自语:“是我害了星遥,原来真的是我。”

“我……杀了星遥啊……”

李珩仰天长啸,突然拔出挂在书房墙上做装饰的短剑,毫不迟疑地对着自己刺下去。


声音傲俏,口齿不如京城人清晰,夹着明显的南疆口音。

阿米热瞪着蓝色的眼睛,细长的食指居高临下地指着摘花的宫女。

她的声音不小,一时间,所有人皆向她看去。

温沅好整以暇地接过梅花枝,上头缀着几颗红梅,越是离得近香气越浓。

她鼻尖轻嗅,淡然道:“红梅艳丽,本宫偏觉黄梅娇美,再去给本宫摘些黄梅来。”

刚才摘花的宫女立马应下:“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温沅的做法无疑对着阿米热的脸啪啪扇了几下,她何时受过这等气:

“皇上说了,御花园的花为观赏之用,绝不可摘,贵妃娘娘这是在违背皇命吗?”

温沅喝了口茶,气定神闲地丢给阿米热一个眼神:“不许采摘御花园的花,这句话皇上没跟本宫说过。只是陛下知本宫爱花,便让宫里的花匠每日挑选最新鲜的花枝,送到永和宫。本宫喜新厌旧,早晨摘的花到了中午就嫌花香淡了,午后必定要再摘新鲜的。”

“你撒谎。” 阿米热急了,疾声厉色出口反驳,“陛下可是亲口对我说的,他怎么会骗我。”

好一个亲口,温沅笑了。

确实,李昭成为太丰王朝的最高掌权者后,见他一面都算是祖上有光,更别提皇帝金口玉言的许诺。

从前李昭困在东宫无人问津,只有温沅愿意听他说话。

许是那几年他们说了这辈子也说不完的话,以致现在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阿米热公主,我家娘娘自是不可能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很多规矩是娘娘立的,远道而来的南疆客人,弄错了也正常。”

小樱维护温沅时天不怕地不怕,南疆公主又如何,在后宫没人能对娘娘不敬。

更何况,阿米热一到京城就要抢皇后之位,她是贵妃娘娘的敌人。

小樱绝不容忍后宫之主被人踩在头顶撒野。

突然,阿米热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啪一下甩在小樱身上。

“啊。”小樱吃痛,被长鞭甩倒在地。

“小樱!” 温沅手中的梅花枝掉落,她腾地站起身。

“放肆!” 温沅真的生气了。

自她掌管后宫以来,一向温和贤良,宽容大度。

不过是因为她接受过人人平等的高等教育罢了,并不代表她真的人畜无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一针。

“来人,把鞭子给我收过来。” 温沅沉静的声线下隐藏着滔天的怒气。

她扶起小樱,心疼地看着她脖子上鲜红的鞭印。

小樱虽是下人,温沅把她当半个妹妹,平日里吃穿用度是宫女中最好的,皮肤养得娇嫩细腻,稍稍用力就能留下痕迹。

如今洁白无瑕的皮肤被抽得鲜血淋漓,这一鞭跟打在温沅脸上没区别。

“是。”

宫女们自然也看不惯南疆人如此嚣张,得了贵妃娘娘的指令,个个撸起袖子就上。

有人眼疾手快抓住了长鞭的尾巴,用力拽了一把,把阿米热拽了个踉跄。

“你们敢!*%@@$#**&。” 阿米热的南疆语说得又快又急,她身后的南疆人一脸肃穆,立刻上前把阿米热围在中间。

南疆人生得高大,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喝马奶长大,身形高大,力气奇大。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仗着结实的体型,气势很唬人。

两拨人扭打在一起,不相上下,短时间里没能分出个胜负。

温沅一门心思在小樱身上,她解开小樱脖子处的盘扣,对着伤口轻轻呼气。

“疼不疼?我让人叫御医。” 温沅眉头拧成一座小山,小心翼翼撑开衣领,发现伤口又粗又长。

“娘娘,奴婢不疼,这南疆人太野蛮了,娘娘您小心点。” 小樱这时仍不忘护着温沅,拉着她后退几步,生怕温沅磕着碰着。

“别乱跑。” 温沅拉住她坐下:“坐着别动。”

温沅冷着脸时很吓人,小樱便不再动,僵着脖子坐下。

温沅:[系统,鞭子上有毒吗?]

系统:[没有。]

温沅放下心来。

心道回去后让御医送些凝肤膏来,以免留下疤痕。

莲华亭不大,两厢一动一静,像是被割裂开。

那头,揪头发的,家乡话骂人的,暗中下黑手的,吵吵闹闹像个菜市场。

这头,温沅全神贯注凝神观察伤口,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血迹,连呼吸都是静的。

“啪。” 莲花亭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簌簌下落的雪地中站着隐怒的天子。

“住手!”

众人回头。

“皇上。”

“皇上。”

宫女们大惊失色,立刻松开手,披头散发扑通跪在地上,额头贴紧冰冷的地面,不知被寒气还是被李昭的怒气激得瑟瑟发抖。

南疆人也是一愣,她们同样松开手,对太丰王朝的皇帝行最尊贵的南疆之礼。

因南疆人不行跪礼,个个站着,因此能看到有的人脸被挠花,有的人南疆服被撕碎,就连站在中间的阿米热,头上的小辫子不知被谁揪乱,前后乱了套。

“皇帝哥哥,她们竟然敢打我。” 阿米热指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委屈地告状。

皇帝哥哥,这称呼,真是动听极了。

阿米热蓝玻璃似的眼珠里蕴着泪水,像南疆的木纳措湖的湖水,美得如人间仙境。

李昭朝她看去,那眼神与看南疆婢女时不一样,带着很明显的柔情。

“皇宫内大打出手成何体统,平日里学得规矩都被狗吃了?”

李昭这番问责,无论怎么听,都是对温沅不满。

毕竟她掌管后宫多年,规矩是她立的,人也是她管的。

南疆人连太丰话都说不明白,不知体统为何,情有可原。

皇宫内规矩多,宫女犯错轻则关柴房,重则杖刑。今日她们与南疆公主动手,若是贵妃娘娘不保她们,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温沅不会坐视不管,她站直身,说:“南疆公主无缘无故鞭打本宫的贴身婢女,我本宫让人教训,合规又合理。”

“明明是你撒谎在先。” 南疆公主厉声反驳。


验尸,就要剖开姬星遥的身体,拉扯她的血肉,最后她将没有一个完整的尸身下葬。

“不行,不要,星遥怕疼,她受不了,受不了的。”李珩立马摇头。

姬星遥是将军之女,却无半点武将风范。从小娇生惯养,犯了错有哥哥姬元白帮她顶着,将军夫人更是爱女如命,连一针一线都不让她碰。

从小到大没吃过皮肉之苦,因此她最怕疼。

嫁给李珩的初夜,她疼得流了一夜的泪,李珩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笨拙地哄了她一夜。

后来,李珩生生忍了几个月都舍不得碰她。

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也不知,怎么会走到如今阴阳两隔的境地。

温沅问:“瑞平王既然不同意验尸,那可同意仵作的话,星遥并不是生病,而是被你瑞平王府下毒害死的。”

仵作扑通跪倒,他知道自己被迫入了这局,断不可能干干净净脱身。

他自作主张说了实话,万一瑞平王追究起来,他的脑袋怕是保得住一时,保不了一世。

能不能活命,全凭瑞平王一句话。

不过此刻瑞平王的心思并不在仵作身上,他否认道:

“星遥病了许久,有太医给她诊疗过,说是风寒之症,需要静养。”

“你这话哄谁呢?我问你,太医何时进的王府?”

今日虽是晴天,依旧寒风刺骨。李珩被骤起的烈风裹了一层寒气,他讷讷道:“一年前。”

温沅冷笑:“既然星遥有风寒之症,那这一年为何太医没有复诊?”

李珩回答不出。

传言瑞平王和王妃珠联璧合,鹣鲽情深。实际上,三年前两人就已分居,一年前王妃更是将瑞平王拦在瑶华苑外不肯入内,自此两人已有一年未见。

温沅步步紧逼:“听说瑞平王的侧妃出生于医学世家,想来对各种毒物很有了解。”

李珩剑眉紧锁:“贵妃娘娘,莫要冤枉好人。”

“好人?王妃大丧,她却穿着艳丽在王府四处招摇,若先皇后在此,怕不得轻则拶刑,重则贬奴。”

先皇后,对于李珩、李昭两兄弟来说,是毒妇般的存在。他们的生母高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在先皇后的折磨下,半疯半傻,最后投井自尽。

“先皇后手段过于残忍,贵妃娘娘宽宏大量,不会如她那般。”

李珩尊称温沅贵妃娘娘,无非是提醒她如今的地位,不可乱用私刑。

“若我今日非要个结果呢?”温沅寸步不让。

头顶的太阳渐渐隐去,瑶华苑一片阴霾。

一会儿,李珩说:“贵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面露愁容,似乎并不在意姬星遥是否中毒,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温沅以为他要面子,当着一众奴仆还有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众目睽睽之下被问责,面子里子被扒光脸上无颜,便应了他。

两人来到瑶华苑后花园,那里立着一架秋千,是李珩亲手做的。

如今,秋千经过风吹霜打,木头上的漆已掉色,孤零零地随着风摇荡。

再次见到秋千,李珩也是感慨万千。

他摸了摸挂秋千的长绳,沉默不语。

温沅没心思等他伤春悲秋:“瑞平王,有话直说。”

李珩目光落在秋千上:“温沅,我与星遥走到今天这一步,并非都是我的错。”

温沅冷笑一声,男人,果然到死都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我十四岁那年出宫,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去,被毒蛇咬伤了脚踝危在旦夕,是锦云恰好路过,救了我。”

自那以后,苏锦云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苏锦云救了你一次,你铭记在心多年不忘,而星遥救了你数次,你却视若无睹。”

“并非如此,星遥她当然付出良多。”李珩从没否认过姬星遥为他作出的牺牲。

“你深陷泥潭之时,人人对你敬而远之,只有星遥,逆流而上陪你度过不堪的时光。敢问,那时候你的白月光苏锦云在做什么?卸磨杀驴,也没你这么利索吧。”

李珩被怼得哑口无言,良久,他说:

“星遥容不下锦云,处处刁难,我只是气不过,跟她吵了一次,她就将我驱之在瑶华苑外。”

“哼,”温沅冷哼:“所以这是你毒死她的理由?”

“皇嫂,你误会了,我怎会害她。”

“我只信仵作的话。”

“……”

“皇嫂,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其实我想问你,星遥她没有死,是不是?”

“星遥的尸身就在瑶华苑躺着,你这话从何而来?”

“因为,星遥她......她非常人。”李珩说这话时底气不足,毕竟跟姬星遥同床共枕五年的他,只偶有一次夜间,窥见了姬星遥不同常人的一面。

“此话怎讲?”

“她是不是回了现代?”

温沅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你在说什么?”

“她好像在做什么系统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回到现代。所以,我怀疑她没死。”

“我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星遥被你王府毒死,你这是准备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糊弄我吗?”

温沅心跳有些快,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朝代的人嘴里听见系统两个字。

一直很安静的系统突然出现:[警告警告,宿主身份一旦被揭穿,则要被强行退回原世界,所有奖励清零。宿主,你可记得,你和姬星遥在学校后山看流星,被一颗陨石砸中,当场灰飞烟灭。如果你在太丰王朝的身份暴露,回去后将无法获得重生奖励。]

我草!

温沅突然觉得日了狗了,怎么所有人都逮着她一只羊毛薅。

大仇还没未报,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温沅面上平静如水,心里早就乱成一团。

温沅:[星遥已经回到现实世界,对她有影响吗?]

系统:[没有呢,她已经脱离系统世界,拿到了所有奖励,不会有任何惩罚哦~]

温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系统:[宿主,切记,一定保护好自己的马甲]

系统留下提醒后,隐身下线。

温沅正回想自己有没有在李昭面前露过马脚,那边李珩追问:

“你自幼跟她交好,我就想问一句,她是不是没死?”


“阿珩!”

李昭惊呼,同时他飞快出手,试图阻止这自伤之举。

可李珩自尽之意坚决,匕首朝着心脏而去,情急之下李昭打偏了他的手腕,匕首尽数刺入肩膀。

一声闷哼,鲜红的血渍浸透锦袍,洇湿了整个肩头。

血腥味在文礼阁漫开。

“阿珩!太医,快传太医!”

“咱家......这就去。”周公公跌跌撞撞跑出文礼阁。

李昭撕下黑狐大氅的衣角,试图帮李珩摁住出血不止的伤口。

不料,李珩后退几步:“皇兄,我罪该万死,无颜面对星遥,也无颜面对皇嫂,就让我死了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朕相信你,你定然不会加害王妃。”

“不,是我,是我害了她。”李珩状若疯癫。

“三年前,我在京城郊外偶遇举家搬迁的锦云,帮苏家在京城寻了宅子住下。后来这事被星遥知道,她便与我生了嫌隙。她搬进瑶华苑,不再踏足我的房间。”

“我上门求过她,并且发誓不再见锦云,可她不听,对我依旧冷淡如冰霜。被星遥冷落两年之久后,我便生了立锦云为侧妃的心。也是那时,星遥将瑶华苑的门紧闭,很少外出,更是不让我进入半步。我心中有气,她不肯我就不再去。怎料到,这一别竟是生死。”

“皇兄,是我被权势蒙蔽了双眼,被温柔乡斩断了人性。星遥嫁我时,我即将发配边疆,婚宴简陋得连京城普通百姓都不如。我的岳丈和舅兄为了救我,死在战场,现在星遥又死在我府内。”

“我手上有姬家三条人命啊,皇兄,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字字泣血,字字都是姬星遥悲怆的写照。

半年时间,真心喂了狗,不值,太不值!

温沅的心,被针扎了一般,疼得揪成一团。

“皇兄,我要下去陪星遥。”

李珩握着匕首,狠命拔出,再一次对准心脏而去。

这次他没能如愿,李昭在匕首进入胸膛前,抬脚踢飞了匕首。

李珩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从外面赶来的侍卫把他扶到坐榻上,太医指挥着众人撕开李珩肩头的衣物,从药箱取出金疮药洒在伤口处。

药性浓烈,剧痛由肩膀发散至全身,李珩却似毫无感觉,挣扎着要寻匕首。

众人摁住他,个个累得筋疲力竭,才堪堪上完药。

温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自尽闹剧, 心绪没有一丝波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一刀没扎在心脏,实属可惜。

文礼阁内浓重的血腥气带着特有的铁锈味,蛮横地冲进温沅的鼻腔。

她胃里又开始翻山倒海。

温沅捂住嘴拼命咽口水,强烈的呕吐感让她浑身起了一层薄汗。

“娘娘,您怎么了?”小樱最先发现她的异常,焦急地问。

“扶我出去。”温沅难以维持身形,这里的味道太重了,她受不了。

“是。”

小樱扶着温沅走出文礼阁,寻了间无人的偏厅,让她躺在贵妃榻上歇息。

温沅躺着坐着都不舒服,压抑在喉咙口的呕吐感,比先前更加猛烈。

她突地站起身,跑出门找了个花坛蹲下,吐得天昏地暗。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小樱快要急哭了,“我让人去唤太医。”

刚给李珩上完药的太医没来得及擦汗,又被请到偏厅。

李昭听闻温沅又在吐,阴着脸跟了过去。

“娘娘,微臣给您把脉。”

温沅被呕吐折磨得精力全无,她恹恹地伸出手。

李昭眉间阴鸷,黑沉的眸子蓄着滚滚的怒气。

血脉相连的皇弟肩膀受伤,心爱的妃子吐得面色苍白,李昭一颗心裂成两瓣。

他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心中懊恼,就不该顾及温沅、姬星遥的姐妹情送她出宫。

若是在宫里,哪有这桩桩件件糟心的事。

“太医!”李昭在震怒的边缘的游走,威严的声音淬着冰霜。

“微......微臣在。”太医擦了擦发间的汗珠,颤颤巍巍道。

“王爷现在如何?”

“回禀陛下,王爷肩膀的血已止住,需要休养,只是......只是......”

“有屁快放!”

“只是匕首伤到了骨头,以后怕是不能提重剑,每逢阴天下雨,骨缝处一旦受寒,则会发胀疼痛。发作起来,可能筷子也抓不住。”

李昭面色沉得能滴下来水来。

李珩不是浪得虚名的庸王,他是骁勇善战的瑞平王。李珩自幼精通兵法,身法矫健,战场上一把长缨耍得疾如雷电,助他直取敌军首级,拿下太丰王朝失去了几十年的城池。

诚然,没有姬家父子的助力,李珩不可能在一年内拿下城池。

可凭他的本领,一年拿不下就两年,三年之内必定成功。

这样让人引以为豪的弟弟,却自废一只胳膊,作为兄长,怎会不心痛。

可事已至此,无法怪罪任何人。

李昭深吸一口气,暂时把这件事推至脑后:“贵妃呢,她为何老是想吐。”

提到这个,太医一扫先前的惶恐之情,语中带了喜色:“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此话一落。偏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李昭呼吸一窒,像是没听懂太医的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太医肯定地说。

他号喜脉一向准,从未出过错。

这句话如同一滴晨露,落在璞玉上,空灵的乐响,涤荡到灵魂深处。

“阿沅,怀了朕的孩子,哈哈,阿沅和我有孩子了。”

李昭高兴得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放,他坐在贵妃榻边,轻轻拥住温沅:“阿沅,我们有孩子了。”

熟悉的檀香包围着温沅,本该高兴的事,她却如临大敌。

李昭没看见温沅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喜悦占据了他全部精力。

他们二人成婚八年,夫妻生活正常和谐,温沅却从未有过身孕。

先前的诸多猜测,如今皆被打破。

李昭满眼欢喜:“阿沅,你辛苦了,回宫后,朕定会日日陪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

温沅没有回应李昭的话,此时的她满脑袋问号。

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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