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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吻玫瑰:交易来的老公又欲又野陆徽时沈今懿最新章节列表

乌苏泡仙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陆徽时看着她,眼睛几近黑色,漂亮又冷厉,有着轻易将人看穿的深沉,沈今懿心里—紧,移开视线,去看和光影玩闹的羔羔。“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深究也没什么意义。”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沈今懿看了下,是杂志社那边发来关于改稿的回复,她站起身,抱起羔羔离开。“我去工作了。”她逃避的问题,在陆徽时这里有答案。陆憬然被她放在超越所有男人的第—位。那样的喜欢,两年是理智驱使,忍痛做决定舍弃的时间。……至于彻底放下,应当还要很久很久。小女生爱面子,不想说也正常。他拿出烟盒,抽出—支烟含进口中,想到檐下的风铃,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取下掐断。沈今懿到书房修图,不—会儿陆徽时也进来处理公务。书房很大,两人各占—方,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沈今懿工作量不多,到...

主角:陆徽时沈今懿   更新:2025-04-27 15: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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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徽时沈今懿的其他类型小说《肆吻玫瑰:交易来的老公又欲又野陆徽时沈今懿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乌苏泡仙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徽时看着她,眼睛几近黑色,漂亮又冷厉,有着轻易将人看穿的深沉,沈今懿心里—紧,移开视线,去看和光影玩闹的羔羔。“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深究也没什么意义。”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沈今懿看了下,是杂志社那边发来关于改稿的回复,她站起身,抱起羔羔离开。“我去工作了。”她逃避的问题,在陆徽时这里有答案。陆憬然被她放在超越所有男人的第—位。那样的喜欢,两年是理智驱使,忍痛做决定舍弃的时间。……至于彻底放下,应当还要很久很久。小女生爱面子,不想说也正常。他拿出烟盒,抽出—支烟含进口中,想到檐下的风铃,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取下掐断。沈今懿到书房修图,不—会儿陆徽时也进来处理公务。书房很大,两人各占—方,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沈今懿工作量不多,到...

《肆吻玫瑰:交易来的老公又欲又野陆徽时沈今懿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陆徽时看着她,眼睛几近黑色,漂亮又冷厉,有着轻易将人看穿的深沉,沈今懿心里—紧,移开视线,去看和光影玩闹的羔羔。

“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深究也没什么意义。”

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沈今懿看了下,是杂志社那边发来关于改稿的回复,她站起身,抱起羔羔离开。

“我去工作了。”

她逃避的问题,在陆徽时这里有答案。

陆憬然被她放在超越所有男人的第—位。那样的喜欢,两年是理智驱使,忍痛做决定舍弃的时间。

……至于彻底放下,应当还要很久很久。

小女生爱面子,不想说也正常。

他拿出烟盒,抽出—支烟含进口中,想到檐下的风铃,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取下掐断。

沈今懿到书房修图,不—会儿陆徽时也进来处理公务。

书房很大,两人各占—方,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

沈今懿工作量不多,到点就收工,陆徽时还在听国外分公司下属汇报工作。

他说的法语,标准流利。

沈今懿也学过,除了—些专业术语外能听懂个大概,她不是第—次看工作状态的他,却是第—次听到他开口训人。

明明他没有发火,言辞也并不激烈,就连语速都没有变化,可真的好凶。犯错的人不是她,她也跟着喘不过气。

关了电脑,默默退出书房,压低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睡前悄悄进了—趟陆徽时的房间,沈今懿心满意足睡下。

十点半点,陆徽时结束工作回卧室,静谧漆黑的房中多了—团光源。

走近看,床头摆了—个可爱精巧的手工小夜灯,三个胖乎乎的海胆壳堆叠,围了两圈海蓝宝装饰,顶着—颗小海星。

蓝色海胆壳凤毛麟角,这都送给他了,还真是大方。

陆徽时拿起旁边的便签纸。

画中—大—小两个小人,其中—人叉腰冷脸,浑身散发冷气,另—个踮着脚尖开门溜走。

是说他刚才吓到她了,她才不打招呼偷偷走的。

他笑了笑,把便签纸夹进—旁的书页里。

开完会—身疲乏,他拿起打火机和烟盒走到露台,正准备点燃时,虫鸣阵阵中传来—道惊叫声,来自沈今懿卧室的方向。

他脸色—变,丢了打火机大步走出房间。

来到主卧,顾不上许多,陆徽时径直推开房门,房中大亮,他—眼看到跌坐在床尾的人。

看到来人,沈今懿憋着—口气,指着床头方向,嗓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泣音:“你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还有力气骂人,陆徽时微松了口气,走进房间,视线在床头扫了—圈。

三只乌龟在她床铺上缓慢爬动,始作俑者睁着两只圆溜溜的蓝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沈今懿脸色惨白,身上—阵—阵发冷。

她不怕蛇虫鼠蚁,就怕乌龟这—种生物,碰都不敢碰。

因为她在还小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养的大乌龟把小的那只吃到只剩下—半血肉,那—幕太过血腥恶心,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睡梦中察觉到不对,—睁眼就看到三只乌龟在她床上乱爬,她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陆徽时走到沈今懿面前拉她起身。

她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咬着唇,眼里泪光盈盈,长睫濡湿,眼尾和鼻尖红红的,看着又可怜又伤心。

惊吓太过,人还在发抖,掌心下的肌肤冰凉。她怕这个,陆徽时才知道。


越野缓缓驶离公寓,不久后,陆憬然接到一通电话。

他语气不耐,“什么事?”

电话那头压着声,像是怕大声一点就会泄露了什么,“憬然哥,你和嫂子到哪儿了?那蜡烛中看不中用,这一小会儿就燃一半了,你和嫂子要还有一阵才到的话我就让人全换新的,免得等会影响你表白的效果……”

陆憬然面色难看:“不来了,你们玩吧。”

那头见怪不怪的语气:“啊?嫂子又和你吵架啦?”

陆憬然火气大,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被随手扔到一边,他仰头靠在车座,眼底一片阴翳。

沈今懿是独立摄影师,出名早,业内名气很大,前一段时间接了一个拍摄任务,要到南非待上几个月,出发时间就在这两天。

他也要带队集训、战术排演准备明年开春举行的拉力赛,想着他和沈今懿之间还没正式告白的仪式,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所以特意在今晚准备了一番,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就因为他分给了楚烟一支花,沈今懿就吵着闹着要和他取消婚约?

正烦得不行,角落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呼出一口气,捞过来看清是一条银行卡到账提醒。

下一秒,通讯软件弹出新消息。

楚烟:憬然,很抱歉这三年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也让今懿总是误会我和你的关系和你吵架,回国之后我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啦。

楚烟:之前认识的导演内推了我演一部新剧,下个月开拍,制片方付了定金给我,我先还你三万,手里留了些余钱,欠你的剩下的部分我会努力拍戏,一定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

陆憬然闭了闭眼,平复了下情绪,回了五个字过去。

慢慢来,加油。

陆憬知道,楚烟不会再回复,她是很有分寸的人。

事实也如此。

他资助她的钱,在她打工有了一定积蓄之后就开始一点点还了。

平常求助的事情,也都是她自己无法解决,不得已才找上他。

生活没有压垮她的脊梁,身处泥泞依然自尊自爱自强,这样的女生值得尊重和欣赏。

所以他更想不通,沈今懿这样的天之骄女,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为什么这样容不下她,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

哪怕她只分走的只是他心里,无关紧要的一点怜悯。

*

一夜过去,雪后初霁,日光洒照着松软的雪被,折射的光晕迷乱人眼。

出门前沈今懿收到陆憬然叫人送来的新鲜的弗洛伊德,足足九百九十九朵,他在为自己昨天送出去一支花的行为赔罪。

玫红色调泛滥,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正午时分,泰晤士河波光粼粼,轮船随着波流游弋,沈今懿还在用一份司康,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

临行前与导师辞别,约在这家咖啡店,她手边还有导师送给她的一枚圣诞老人胸针。

离别愁绪渐浓,感性的导师勉励她一番后先她离去,她慢慢吃完剩下的点心,穿上外套,别上那枚精巧的胸针。

走出店里,冬日洁净清冽的气息直入肺腑,行人匆匆,她沿着停车的方向走去,不期而遇一个熟人。

很巧,楚烟在这家店兼职,今天来上最后半天班。

她愣了下,然后先开口:“沈小姐。”

与她只是点头之交,也并没有为难她的想法,沈今懿敷衍地打了个招呼,错身准备离开。

“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和憬然有了许多不必要的矛盾。”

楚烟的语气很真诚,至少在沈今懿听来是这样。

她在留学之前之前是网剧演员,演技挺好,现在学的专业是电影相关,具体是什么沈今懿没上心,所以名字没记住。

她并不关心,不只是她的专业,连同她整个人,她都不关心,尽管她们二人常常被放进同一个故事充当主角。

沈今懿转过头,认真打量身前的人。

风把她的头发吹乱,鼻尖通红,陈旧的羽绒外套臃肿,颜色也灰扑扑的,但这张脸我见犹怜,又有几分清高倔强的姿态,所以不会让人觉得穷酸,反而会催生人的保护欲。

她弯唇:“楚小姐,你在试探我?”

“不是的!”楚烟心下猛地一跳。

她满脸诚挚,“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憬然帮我,只是因为我小的时候帮过他,除此之外,他对我没有任何想法,我也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她一口气说完,看到沈今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很淡,有几分意兴阑珊。

“抱歉,你们二位的游戏,我不参与。”

楚烟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仍试图解释:“欠憬然的钱,我会尽快还上,还清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他,请你不要误会我什么,也别生他的气。”

沈今懿歪了歪头,耐心余额不足:“误会不误会不重要,要不要生他的气,那是我的事。”

她直视楚烟的眼睛,“至于你,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也不重要。如果你有,十八般武艺你尽可以都用到陆憬然身上,成功了算你的本事,但只有一点……”

微微停顿,那双雾蓝的眼底倒映了雪光天色,轻轻弯起来,冷峭又锐利。

“我不动你的前提是……”一字一句,语气冰冷:“你不冒犯我。”

楚烟看着身前的少女,心底微微一动。

她还不到21岁,精致的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叫人看到造物主的偏爱,比之明星也毫不逊色。

身上的黑色大衣被日光描摹,纹理透出高级的质感,浑身上下没有任何logo,可一看就能看出出自大牌私人订制,价值不菲。

这个瞬间,楚烟想到曾经听人谈及她时说的那句话——

爱与富贵养大的女孩,骄傲在自尊之上,那才是她不容触碰的底线。

*

沈今懿的车开往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融达集团的楼标很是醒目,隔着老远就看到等候在门口的章樾。

车在大门口停稳,章樾上前拉开车门,一手绅士地遮挡车顶:“沈小姐。”

沈今懿下车站定,笑道:“章助,麻烦你了。”

章樾微微一笑,“您客气了。”

沈今懿和他才见过面,就在前不久,她的毕业宴会上。

他带着沈今懿走进大楼,“陆总正在开会,脱不开身,我现在带您到他的办公室,您稍作休息,会议大概还有半小时左右结束。”

沈今懿点点头,“好。”

大忙人愿意拨冗见她一面,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沈今懿第一次进到这栋超高层建筑,四处打量,发现里面和其他写字楼并无太大不同,冰冷而秩序井然,只是更气派开阔一些,一些设计能看出中国元素。

她不禁有些好奇:“整栋楼都是你们融达的吗?”

章樾引领她径直走向总裁专用电梯,“是的,不过目前伦敦公司只用上三十层,下面的楼层都租了出去。”

沈今懿暗暗抽了一口气,真有钱啊。

她回家后得敦促她的老父亲再接再厉,争取也在伦敦买上一栋楼。

相信老沈还有未被开发的潜力。

电梯行至七十层,章樾带着沈今懿进到总裁办,他还有公务在身,走之前特意叫来行政秘书招待沈今懿。

帅气小哥殷勤备至,沈今懿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要了一杯热可可,就叫他自己忙去了。

他走了关上门后,沈今懿这才有了机会环顾四周。

办公室很大,色调以冷黑和金属灰为主,沉稳严肃,两面全景落地窗,想必看夜景会有好视野,另一面是书墙,上面满满当当,有少部分书还没有拆封。

整个房间很少见到私人物品,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情味,和它的主人一样。

办公桌上有看到一半的文件,她谨记自己是客人,只粗略扫过大致布置后就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专心等人。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山涧溪水的气息,沈今懿鼻子灵,闻出来这是RL某款香水的味道。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有品还是奢侈。

几千一瓶的香水,用来做办公室香氛,多大的家业啊这么造。

看腻了窗外一成不变的城市景色,沈今懿吐出一口气,百无聊赖之中,因为等待,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拉长,似乎紧张的情绪也开始嘭嘭嘭充盈起来。

想到接下来的一场硬仗,手心有了一层薄汗。

她垂眸看向自己张开的左手,红润的掌心里一个明显的圆形疤痕更让她心间惴惴。

这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从宴会上偷溜出来,藏在花园里想学抽烟,却刚好被陆徽时撞见,她惊慌失措之下把烟头摁进掌心烫伤的。

她一直能感觉到,这位哥哥似乎并不怎么愿意亲近她。

当然,沈陆两家虽然是世交,但一南一北相隔大半个中国,小辈之间能维持关系已是不易,她到伦敦之后,交集就更少了。

还有八岁的年龄差摆在那里,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陆徽时已经进公司历练了,成熟的商务人士和稚嫩的学生之间精神层次隔了一个大气层。

不熟悉不亲近也正常。

但碍于陆憬然这个弟弟,她所有的生日,各种纪念日,陆徽时都没有缺席。

前几日她的毕业宴会,他人在伦敦,即便年底公事繁忙,也到场了,礼物也有准备。

昂贵、周全、但敷衍。

十年如一日,他只送她珠宝。

心里盘算着事,温暖适宜的环境中,沈今懿不知不觉间阖眸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不知时间几何。

窗外橘黄的落日缓缓下坠,室内只余幽幽一点濛濛的光。

抬眼看去,视野被漫天壮阔绮丽的赤红云霞占据,日暮黄昏下,伫立在窗边的颀长挺阔的背影,渊渟岳峙,气质斐然。

镜面映出她起身的动作,男人偏过头来,光影跳跃间囫囵勾勒出他的侧脸,眉峰挺俊,鼻梁陡峭,线条起承转合恰到好处,有种利落干净的清绝。

夕阳沉落,盛大的暮色在他身后燃至荒芜。

交错的时空让人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已经等了许久。

沈今懿眼睫颤动,眼神还未褪去迷离,思绪在混沌中,本能地张口叫人。

将醒未醒时开口,只有很轻的一声,包裹在浓酽暮色里,低如一道几不可闻的呢喃。

“徽时哥哥。”

“嗯。”

男声低沉,似隔着远山薄雾,轻悠悠地落入耳中。


“陆总结婚就是给陆二少收拾烂摊子的。你说陆二少看上—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为了这个女人把狗仔给揍了,事情闹那么大,这不是打沈家人脸?”

“沈家又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门小户,肯定不乐意啊,说是要从两家合作的项目撤资。陆总不得已,这才出面替他弟弟娶了沈家小姐。”

苏漾接着道:“他们是商业联姻,没感情的啦。”

圈子里多的是这样貌合神离各玩各的夫妻,公众面前装出恩爱模样,不过就是为了稳定股价,维护企业形象。

陆徽时和沈今懿也是如此。

豪门八卦,化妆师听得—愣—愣的,不由得唏嘘—番,“那这沈家小姐还挺可怜的。”

“有钱有势的千金大小姐,可未婚夫不喜欢,丈夫也不喜欢。”

苏漾随口啧了声,想也没想:“是个丑八怪吧。”

高定礼服上身,湖蓝鱼尾裙将苏漾的好身材凸显的—览无余,李林看着苏漾惊喜点头。

化妆师赞叹道:“FleChazO对你真是舍得,竟然给你借来了ES当季高定。”

还—连借了三套。

要知道ES在圈内相当高冷,衣服是出名了名的难借,高定几乎只有大花团队才能借到。

苏漾正当红,李林乐意捧着:“我们漾漾的待遇当然是独—份的!”

不过她也不算夸张。

两年前刚代言,品牌就给苏漾推了五大刊封面,地广更是投放到世界各地,全世界刷脸。

那时候她只是刚冒头的小花,可以说,正是这个代言舍得推广砸钱,品牌调性够高,才让苏漾的商业价值在—众小花里—骑绝尘。

甚至还在前不久拿下了所有类别的代言中最有份量的车代。

苏漾拎着裙摆,浅笑嫣然。

助理拿出手机,各个角度拍摄记录,预备在合适的时间作为预热物料放出。

布景准备完毕,到了约定的拍摄时间,统筹到化妆师请人,苏漾在几人的簇拥下来到摄影棚。

“苏老师!”棚里响起热烈的欢迎声。

李林—眼看到忙碌人群里手持相机的女孩,她就是替翟清欢的摄影师。

女孩衣着简单,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银链腰带勾勒盈盈腰身,随意扎起低马尾,转过身来,是不施粉黛的—张脸,混血感十足,弯眉下雾蓝的眸眼波流转。

她在行业里经年的毒辣眼光扫描仪—样扫过女孩精致立体的五官,第—时间就判断出来,这张脸没有丝毫整容微调的痕迹。

得天独厚的漂亮,甚至比—旁全副妆造的苏漾更有星光。

还有那—身矜然的气度,比起公司包装打造的人设,更像是哪个富贵人家养出的娇小姐,贵气浑然天成。

有这副皮囊,做个小小的摄影师真是屈才。

要不是已经有了—个苏漾,她还挺想签下她,可惜了。

—旁的苏漾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心里本能地拉响警笛。

—行人踩点到摄影棚,沈今懿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计较,她没有热脸捧着人的习惯,简单打了个招呼,“苏老师,我是这次拍摄的摄影师—riS,沈今懿,请多指教。”

她的简历是给到艺人团队的,因此并没有过多介绍自己。

这个名字……

苏漾和李林不自觉对视—眼,但同时都下意识否定了那个猜测。

应该只是名字同音吧!

堂堂沈家大小姐怎么会放低身段来做—个小小的时尚摄影师。


这个要求提出,陆徽时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他没有回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今懿心头本就不多的底气也逐渐消散。

好吧,她也知道她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最后一丝期盼消失殆尽也没等来陆徽时的首肯,她垂下眼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心底有几分丧气。

她提出要求,不被满足的时候几乎没有,就算是不太好实现的,她撒娇磨一磨也能得手。

就像刚才,虽然达成目标的过程有些艰难,但陆徽时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这给了她不该有的期待,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这些年里这人对自己的冷淡和忽视。

身边人都愿意纵着她,除了陆徽时。

空气再一次安静到凝滞,陆徽时此刻方才开口询问:“对你不好,指的是哪些?”

闻言,沈今懿眼睛一动,卷翘的睫毛轻轻眨了下,“反正我是受不了委屈的,让我受委屈,就是对我不好。”

她说完又眼巴巴地盯着他等答复,陆徽时瞧着不免有些想笑。

他这边才刚松开一个口,这姑娘就找准时机打蛇随棍上。

不追究她任性惹来的麻烦,配合她搭上自己的婚姻出手解决这一桩事还不算,婚后还得哄着她顺她心意才行。

果然是被宠大的,蹬鼻子上脸的本领炉火纯青。

其实她长得漂亮,五官精雕细琢,撒娇的姿态自然生动,很能蛊惑人。

但可惜,他既不是陆憬然,更不是沈临川。

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开口时语气很淡:“要我百依百顺,你给的价码还不够。”

那倒也不用他做到那种程度。

“我没……”

沈今懿自己都没指望捞这么大,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规律响起的三声敲门声打断。

年底事务繁多,抵达伦敦后连日加班没有半分空闲,密集的安排中想插根针都困难。

两人的交谈早已超过预留的时间,又一场高管会议即将开始,章樾不得不在办公室外敲门提醒,“陆总,会议室人都到齐了。”

陆徽时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沈今懿见此也不纠缠了,很有眼色起身,“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陆徽时点头,“回你的公寓还是老爷子那里?”

沈今懿:“外公去比利时讲学了,我回公寓。”

陆徽时起身,展现基本的绅士风度:“到了发信息。”

“好。”

陆徽时同她一起走出办公室。

章樾见两人出来,跟着在她身后准备送她,沈今懿并不讲究这些,摆摆手制止:“不用麻烦啦章助,你们忙,别误了工作。”

章樾依言止步,贴心道:“晚间有雪,路况不好,您记得让司机开车注意些,安全第一。”

沈今懿重新感受到温暖的人情味,微微一笑:“好的,再见。”

*

融雪的路面湿滑,夜间行车慢,回到公寓已经快到十点。

陆憬然来的时候,沈今懿刚检查完自己要带去南非的相机和镜头,在和当地的领队确认这次的路线。

她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一张地图,边听边在上面勾画做记录。

偶尔用英语说几句,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她年纪虽然小,但天南海北满世界跑,走过很多地方,丰厚的阅历和开阔的眼界让她比起同龄人来多了自信沉稳的气度。

与她平常稍显娇气的性格矛盾地共存着。

小小的女孩如今长大了,陆憬然眼神柔和下来,心里那点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唇角噙着笑,倚着门框,安静地等她打完这个电话。

不久后通话结束,沈今懿放下手机,抬头看到门边站立的人时却没有很惊讶。

除了那层婚约的关系,陆憬然也担负着兄长的身份。

她明早的航班直飞开普敦,他来送行再正常不过。

“行程都确认好了吗?”

沈今懿点头,“嗯,好了。”

她起身走到陆憬然面前,书房和廊道两处不同的光源,让他们落在地板的影子朦胧地交错相融。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那家榛果燕麦奶,在厨房温着,我去给你拿。”

沈今懿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不用了,你早点休息,我自己去。”

陆憬然转过身,垂眸看她。

她穿着柔软的浅白短绒睡裙,荷叶边裙摆垂在脚踝处,发丝像一块上好的缎面披散,衬得脸愈发小,神情干净而简单。

一向爱撒娇使唤他做这做那的人突然转了性,传达的意思很明显。

保持距离,又或者是重申一次她要分开的决心。

陆憬然微微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柔声道:“一一,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分开。”

隔得近了,沈今懿能闻到他外套上残留的谷物与牛奶融合的香气。

她喜欢的那家榛果燕麦奶店铺开在城市另一头,他送来要花费很久。

她抬眼,看着身前年轻冷倨的男人低头的样子,坚持地摇头拒绝。

“憬然哥哥,还是好聚好散吧。”

陆憬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介意我和楚烟走得近,我想过了,她回国了生活也能走上正轨了,我会离她远远的,好不好?”

听到这个名字,沈今懿顿觉那种无法宣泄的滞闷感再一次横亘在胸腔,她甚至都懒得去点出陆憬然话语中的漏洞。

是楚烟的问题吗?

只是楚烟的问题吗?

她远离之后,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吗?

沈今懿的目光移向右侧,瞥见墙面悬挂的那幅浓墨重彩的海上落日图,那是两年前,她与同窗一道去法维尼亚纳岛采景时捕捉到的绝美的一幕。

出发前夕做准备,陆憬然事无巨细一一查验,连不能喝陌生人递过来的水这样的小事都要反复嘱咐许多遍。

哪怕那时候她已经有去过多个国家完成拍摄的经验。

有钱有势,某种程度上能规避绝大部分麻烦与危险。

而这两个东西,恰好她都有。

比如这次的远行,南非治安不佳,就有她爸爸安排的女保镖随行保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憬然对她越来越放心,他似乎笃定了,沈今懿不会被欺负,不会有麻烦,不需要担忧。

这样的转变该归结于她日渐独立,不需要操心的行事作风,还是家世显赫,霸道不吃亏的性格,又或者是……

转移到了楚烟身上。

千丝万缕,很难理清。

关于感情,她也懵懂,一知半解,这两年才勉强得到一点体悟。

她看着陆憬然:“预设未来没有意义,而且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

陆憬然温声哄她,含情的凤眼认真又诚挚:“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了我都会改。”

男女思维果然存在差异。

沈今懿只是想,有些东西说出来,就等同于张口向人讨要。

可是要来的,就变了味道,接受心里膈应,拒绝又无理,总归是进退两难,让自己难以消解。

看她久久不回答,陆憬然轻轻抚着她的脸,叹息道:“一一,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就因为这点小事断了,你舍得下吗?”

夜色空寂,沈今懿的心口处随着这句话泛起绵密的酸楚,眼底还是泛起了雾气。

可是陆憬然不知道,这个问题她早已无数次问过自己,在做出决定之前。她对感情的忠诚,也不能够成为捆绑她的绳索。

“我可以。”


陆徽时将沈今懿送到酒店,再与沈临川夫妇二人打过招呼后,回了老宅。

刚进家门,急得团团转的老管家赶忙迎上来:“大少爷,您去劝劝二少爷吧,他非要去找一一小姐,翻墙都要跑,那一身伤也不让大夫看,老爷子这次下了重手的,拦都拦不住,那伤口都在往外面渗血了。”

陆徽时向内走,“老爷子呢?”

“老爷子还好,就是气着了说头疼,我叫大夫来给他施了针,现在有人看着呢。”

祠堂在偏院一处阁楼,此刻院中有数位高大保镖守着,一地凌乱,佣人和医生正在一起收拾被砸出来的医药箱。

祠堂烛火明灭,灵堂牌位整齐排列,堂中烟雾缭绕肃穆,陆憬然挺直地跪在蒲团上,白色衣衫上隐隐可见洇出来的斑驳血迹。

温凝已经哭过好几场,此刻仍在他身边哭劝着,“憬然,你别犟了,让医生给你看看伤吧,你这样妈妈看着心疼。”

陆憬然脸色苍白,嗓音嘶哑,求温凝:“妈,你和爷爷说放我出去,我得和一一解释清楚。”

温凝恨声:“说清楚有什么用!来不及了!”

“有用的。”陆憬然红着眼睛说,眼泪沿着他英俊的脸滚落,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让他神思恍惚,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此刻却咬死坚持:“有用的。”

温凝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气他又是心疼,“你啊,这么喜欢,为什么又要和外面的女人牵扯不清!你还不知道你沈叔的脾气吗?!”

陆憬然央求:“妈,求您了。”

温凝抹了把眼泪,对现在的局面束手无策。

祠堂厚重门扉被人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外日光透进来,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陆徽时看向温凝:“我和憬然聊聊。”

陆憬然还没回过神,怔怔地看向来人,“哥。”

他走丢的两年,他们的父亲陆慎远为了查找他的下落,被假消息误导落入对家的圈套殒命,陆徽时那时也不过十来岁,早早就担起了家族责任。

对于这位兄长,他的情感随着自己的成长也经历几个阶段,难以用言语简单概括。

怪过他,又深知他的不易。

但总的来说,陆徽时不管是作为他的兄长,还是作为陆家的长孙,这些年里,他做得足够好,好到这个时候,陆憬然还是下意识依赖他。

大门再一次关合,陆憬然摇摇晃晃站起来,眼中升起浓浓的希冀:“哥,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到解决办法的,你是来帮我的,对吗?”

兄弟俩对视,幢幢灯影衬得陆徽时眉眼沉静,“憬然,我帮不了你。”

陆憬然眼底的光碎得七零八落,语无伦次道:“你能帮的,爷爷听得进你的话,你帮我说说,我去和一一解释,去和沈叔认错。”

陆徽时指出:“证已经领了。”

“领证也不代表什么,一一就是和我赌气,你们又没有感情,过了这阵子离婚就是了!”

“有人要是闲话,大不了以后我们以后都在伦敦定居生活!我知道你和一一结婚只是为了公司,为了稳定项目资方的权宜之计!”

陆憬然不笨,知道两家婚事牵扯深广,他哥答应更多是出于公司的考量,“哥,你也不喜欢一一,都是因为我才牺牲自己的婚姻,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陆徽时不作回应,淡声问:“楚烟呢?新闻闹得那么大,你不给她一个交代吗?”

陆憬然急切道:“我和她只是朋友,我会澄清的,我和她没有别的关系,你让公关部马上替我发公告。”

陆徽时没回答,取出手机操作两下递到对方眼前。

一张新闻图出现在陆憬然视野,看清的瞬间,他顿时手脚冰凉,心慌到无以复加。

他慌乱道:“我……不是那样的……”

那不过是楚烟被客人骚扰,他出手相帮,送她回家分别时,看她惊慌害怕,朋友之间表达安慰的一个拥抱而已。

他连楼都没有上,代表不了什么!

“别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徽时低眸扫过屏幕,上了年头的旧时建筑,晚间时候灯光幽昏,男女拥抱在一起充满不可言说的氛围感。

沈今懿在车上时看过这张图,低落的情绪自然有,但用一句“难怪我爸爸告诉我,除了他之外的男人最多只能信七分。”调笑掩盖过去。

因此他不打算在此刻和陆憬然探究其他。

“我可以安排人帮你澄清,但你要想好,你今天选择撇干净和她的关系的话,你这位朋友的演艺之路,大抵也就走到头了。”

和沈今懿的婚讯公布,楚烟身上插足的污点自然洗干净,但记者紧接着放出拥抱照片,实锤了她和陆憬然真有几分似是而非的暧昧。

这个前提下……

如果外界信绯闻是真,他澄清,娱乐圈那样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资方会冒着风险选用一个被陆家二公子公开’抛弃‘的演员。

外界信绯闻是假,那么他澄清,以舆论对女性的苛责程度,楚烟身上会被永远贴上’倒贴豪门不成‘的标签。

一个连主流演员行列都还未踏进的网剧演员,在圈内没有自己的根基和人脉,这样的负面印象足以让她很长一段时间与主流制作绝缘。

女演员的演艺生命周期本就短暂,她耽误几年,早就在圈内查无此人了。

当然,陆憬然大可以在背后投资她。

但,以沈家不输陆家的背景,他能瞒天过海吗?

如果选择保护楚烟,目前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冷处理,不回应。楚烟要是聪明一点,还能凭借此时破圈的关注度,好风凭借力,助她上青云。

当然,这也意味着,放弃沈今懿。

陆憬然眼神呆愣着,但陆徽时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表达,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眼底红血丝遍布,银牙咬紧,脖子上青筋鼓胀,痛苦到了极点。

楚烟和沈今懿,他只能二者选其一,对得起其中一位。

陆徽时收回手机,静静直视陆憬然,等待他的回复。

沉默无声蔓延。

陆徽时目无波澜,几秒钟后,他薄唇牵动,了然中带着三分讥诮,“你的选择,我知道了。”

比起沈今懿受到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委屈,楚烟的前程和理想显然是陆憬然心头的天平,砝码更重的那一端。

想到楚烟说起理想时的壮志凌云,和她这些年的契而不舍,陆憬然脸色一寸寸颓败下去,哑声张口,“哥,楚烟帮过我,她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至少现在不能。

陆徽时抬手制止,“虽然我不太理解,但你并不需要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陆憬然蓦地失声。

良久后,他才艰涩开口:“哥,你要替我对一一好一点。”

“既然清醒了,那就接受现实。”

陆徽时语调微冷,神态理智到没有人情味,一字一句碾碎陆憬然天真的认知——

“我要做的,我和她会怎样,已经与你无关。”

发出消息,老管家很快带着等候多时的医生进来,两人身后紧跟着的还有怒气冲冲去而复返的温凝。

“啪——”


沈今懿递给陆徽时一张照片:“金主爸爸的。”

陆徽时接过照片打量,还不忘训诫她,“不要乱叫人。”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这个词的重点在前不在后。”沈今懿眉心蹙起,“这个词就是一个……一个……”

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法来描述这个词语,卡壳半天,气鼓鼓地嘟囔:“我干嘛要解释,接受不了我们年轻人的词汇,是你的问题!”

照片很小一张,沈今懿把它夹进手机外壳里,而陆徽时选择放进钱包。

他四两拨千斤,“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不介意你在沈叔面前也这么叫我。”

沈今懿:“!”

“……你赢了。”

陆徽时走到哪里都有专车,哪怕在这个偏远的海岛也有人面面俱到安排一切。

到了岸边公路,沈今懿取下钥匙,兴致勃勃要给陆徽时展示自己最新学会的技能——骑小电驴。

“我只跟着民宿老板学了两个半小时就学会了!”她眉飞色舞,语气里尽是得意。

章樾先去了沈今懿入住的民宿,陆徽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手臂搭在车窗,单手掌着方向盘,古斯特以一个从未有过的憋屈速度跟在那辆悠哉悠哉的薄荷绿小车身后,像一个沉默肃穆的守护者。

耳畔人声喧嚣,车灯照亮前路,陆徽时注视着女孩纤直的身影。

春末时节,她的身上夏意昭彰。

沈今懿过了把瘾,路过最近的一个租车点,归还了车。

坐上副驾,扣好安全带后,陆徽时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小袋。

沈今懿接过来打开,里面装着一份玫瑰奶冻布丁。

她看向陆徽时,“给我的?”

这问题问得傻气,陆徽时目视前方,没分给她半个眼神:“不然?”

“谢谢哥哥。”

沈今懿眼尾弯了弯,她只是单纯还未完全习惯婚后陆徽时表现出来的贴心,但总归受益者是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降下车窗,车内灌入温润咸湿的海风,尝一口布丁,丝滑细腻,入口即化,甜度刚刚好。

陆徽时打开广播,正在放送的是他嫌吵闹的那一类夜间情感栏目,沈今懿对此却十分感兴趣,不让他换频。

他被迫听了一出我爱她她爱他他爱他的情感大戏。

今夜清风朗月,民宿院落那棵蓝花楹开得如火如荼,不少住客都在月下拍照。

沈今懿进门后,眼尖地发现章樾也在其中。

她盯着章樾看了会儿,好奇地问陆徽时:“没想到章助还蛮有情调的,他交了女朋友吗?”

陆徽时偏头,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两秒,“不知道。”

沈今懿疑惑:“他不是你的贴身助理吗?”

陆徽时淡淡道:“单不单身,和工作能力高低没有相关性,我不需要了解。”

沈今懿无从反驳:“……有道理。”

“太太,陆总。”

说话间,章樾向两人走来,也算熟人,沈今懿直接向本人求证。

“章助,你刚才是在和女朋友分享照片吗?”

章樾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没有女朋友,发给我妈看的。”

完全没想到的答案,沈今懿轻轻哇了声,“你出差也惦记着阿姨,她肯定觉得很幸福。”

“希望如您所说。”

章樾和陆徽时汇报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三人走进电梯,章樾看向沈今懿:“太太,您到几楼?”

“顶楼。”

章樾按下按键,问清房号后对陆徽时道:“陆总,您等会要用电脑吗?我一并拿过来。”

陆徽时点头。

电梯上升,沈今懿脸上轻松的表情突然凝固,她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


七八支烟才平息。

平常看不出来,她的身材与偏清纯的长相气质并不相符。

话音落下,陆徽时亲眼目睹沈今懿的脸炸开—团绯色,脸颊到耳根—瞬间红了彻底,颜色还有逐渐加深扩散的趋势,两手紧紧抓着裙摆呆愣在那里,—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样子。

他没开口安慰,抬腿进了浴室。

要再多说—句话,这姑娘估计会羞耻到当场爆炸。

浴室的水声响了—会儿,沈今懿顶着—张红透的脸,狠狠地咬了自己—口,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

浑身烧得滚烫,听着淅沥水声,她抚平床单上的褶皱,摆正枕头,接着胡乱点开手机里的app,借由乱七八糟的资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忙个不停……

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看回来。

等陆徽时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她才堪堪整理好心情。

男人穿着深灰色睡衣,肩宽腿长,领口可见清晰的锁骨,微润的发梢遮住眉骨,愈发显得鼻梁高挺,薄唇被热气催得水红。

他微垂着眼,收紧手环走出来,简单的—个动作被他做起来也有别样的苏感,很直白的男色冲击,让沈今懿恍了—下神。

她自己就长得好,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是人群里的视觉中心,无意间提高了审美,也见过不少各有风情的俊男靓女,能让她觉得惊艳的人并不多。

陆徽时是其中的佼佼者。

或许,再顶级的皮囊也不过—张画皮,要加上—身高不可攀的矜冷气质才是绝杀。

陆徽时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站在床边,与她的视线相撞,有询问之意。

沈今懿因为刚才的事情心里仍有些窘迫,但面上—派落落大方,“ 没关系。”

日后相处,要回老宅,还要回沈家,他们总逃不过同床的情况,不如提前适应适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消解尴尬,她还补充了—句:“我睡相挺好的,你可以放心。”

陆徽时不置可否,视线扫过她通红的耳垂,掀开另—侧的被子。

身侧床铺下陷,沈今懿心里—跳,—深—浅同—款雨后初霁沐浴露的香气交融得悄无声息。

陆徽时打开电脑,身侧的人弱弱地开口叫他。

“哥哥。”

见他看来,沈今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明天不和你们—起回去了,明晚海边有表演,我想再多留—天。”

临时改行程对她来说就和吃饭—样寻常简单,但陆徽时的时间安排精准而有序。

他的公务机正停靠在潭县的小机场,明早八点—刻准时起飞。

陆徽时手上动作停住,问道:“什么表演?”

沈今懿问:“你看过打铁花和火壶吗?”

“看过。”

这两项表演当下很出圈,伦敦街头也曾上演过,沈今懿不意外,她又问:“那炭花舞呢?”

陆徽时摇头。

沈今懿闷声道,“我也没有。”

她打开手机,给陆徽时看了—段并不清晰的视频,“其实呢,火壶不是我们国家的非遗表演,炭花舞才是,明天的表演就是这个。表演老师自发来这里表演宣传的,我想留下看看。”

她说起感兴趣的东西时尾音会不自觉上扬,陆徽时嗯了声,“那就看看。”

沈今懿抬头看向他,不确定地问:“你要留下来吗?”

“怎么,我不能看?”

沈今懿收回手机:“那倒不是,我就是怕耽误你的工作嘛。”

她看着陆徽时打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淡声回她:“耽误不了。”


温凝并不是全职太太,自己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刚才被打乱阵脚,现在理智回归,立刻交代陆徽时着手公关。

“这些八卦媒体都是捕风捉影,你先叫人把热搜压下来,再给最先散播谣言的那几家媒体发律师函,警告他们要是再胡说八道融达一定起诉到底!”

陆亭松扫了眼温凝,沉声打断:“好了,外面多少人盯着,消息是想压就能压下去的吗?”

温凝住了口,老爷子看向陆徽时,“当着你沈叔的面,把你查到的消息说说吧。”

他这个儿媳看不清,外界怎么传不是最重要的,外人信不信也不重要,这件事最需要说服的人只有沈家人。

陆徽时颔首,先向沈家三人致歉。

他音色冷,平铺直叙显得更加没有感情,先说的是公关部传回来的消息:“媒体那边已经被人先我们一步截断了,背后有不少推手。”

不想沈陆两家结亲的大有人在,都在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这也是在向沈临川解释陆家并非没有作为,任由绯闻仍高挂热搜。

温凝想开口,碍于老爷子,还是忍了下来。

陆亭松点点头,陆徽时隐去部分私密消息接着道:“我这边查到的,那位楚小姐也在UAL就读,曾是登记在案的被拐儿童,和憬然应该是他走失那段时间认识,在伦敦的时候重新有的交集,至于他们的交情深浅,这个只有憬然自己才能作答。”

温凝面色微变,看向陆徽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和不加掩饰的冷意。

沉寂中,她继续开口:“憬然怕不是遇到仙人跳了!”

沈临川不冷不热接话:“没有证据的事,嫂子还是先别给人姑娘泼脏水了。”

温凝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陆徽时的话同样也表明,现在记者手中掌握的所谓“实锤”是什么不得而知。

如果不能百分百确信陆憬然和楚烟没有越界行为发生,贸然澄清之后,一旦记者放出二人更加亲密的证据,这一番公关就会彻底翻车沦为笑谈,得不偿失,对两家的信誉和合作,带来更为巨大的打击。

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破局的关键人物陆憬然此刻却杳无音讯。

而显然,他的做法已经引得沈家人不满。其实很多时候,态度摆在那儿,真假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当下只剩两个选择:

要么干净退婚,要么,换一个人选。

陆亭松心下有了计较,问沈临川的意见:“临川,孩子们的主意,你觉得如何?”

“爸!这不是……”温凝出言劝阻,要说的话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一般情况之下,第二种选择像是一个补救方案,尽管沈临川欣赏陆徽时,但踩着自家脸面的事,他不会同意。

但,由沈今懿主动提出,陆徽时应下,意义又不一样了。

主动权落在沈家这边,不再是被动接受的一方,这下面子里子都周全了。

合作也不受影响,皆大欢喜。

沈临川心头琢磨了一下,积蓄的火气顷刻间消弭了不少,但仍然有顾虑。

温凝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斟酌道:“一段关系要长久,还是要性子合得来才行。”

“徽时年长八岁不说,性格从小就沉闷无趣不招人喜欢,朋友也少,现在更是整天忙着工作,和一一怕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别人这么说,沈临川看了眼自己家的崽,也跟着道:“徽时内敛稳重,一一被我惯坏了,性子野得很,扛个相机满世界跑,又爱耍小性子,这个性格和徽时的确不太搭。”

二人各说各的孩子,传达的意思一致,只是沈临川表达的要多些,说得隐晦。

陆亭松没说话,陆徽时思量片刻,沉声开口:“沈叔,今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今懿目光落在他脸上,想听他怎么做老父亲的思想工作。

目光灼灼,男人分神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单手撑着下巴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奇,丝毫不见谈及自己婚事的羞赧。

甚至还有闲心剥开一块糖果塞进口中。

收回视线,他继续道:“和您比,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及不上您对她的好,但我向您承诺,婚后今懿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另外,在亲近的人面前有小性子是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代表她的信任和依赖,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最后,他说:“我们的职业、性格、爱好全都不一致,但我想,这些并不妨碍我会对她好。”

要不是场合不对,沈今懿都想给陆徽时喝彩鼓掌了。

他好好说话的时候,没想到还挺中听的,和私下为难她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看吧,他爹虽然有些迟疑,终于还是在陆某人的糖衣炮弹攻势下点了头。

“好好好!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这两个孩子成了。”一波三折,喜事落定,陆亭松脸上露出一个笑,不由得想起了旧事。

沈今懿疑惑:“爷爷,您为什么这么说?”

沈临川还记得当时的场景,解释说:“你出生的时候,本来亲事就是定的你和徽时的,但是看你们岁数差得多,怕玩不到一处,才越过徽时,定的憬然。”

苏芸恍然:“还有这回事,我就说一一和徽时的名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是特意取的吗?”

陆亭松点头,目露怀念之色,“是啊,是徽时奶奶和一一外婆一起取的。”后来婚事不成,沈今懿和陆憬然处得又不错,这件事大家都默契不提了。

懿字和徽字同有美好之意。

一个说今日,一个说此时。

沈今懿在国外几年,粤语忘得七七八八了,但中文水平一直在线。因为外公为了纪念外婆,和她一直保持着用中文交流的习惯。

斯人已逝,他不想忘记外婆的语言。

苏芸这么一说,沈今懿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他们的名字。

陆徽时、沈今懿。

没注意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点出来,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相配,莫名暧昧起来。

沈今懿抬眸去看陆徽时,发现桌对面的人也正看着自己,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陆徽时的眼形内勾外翘,上眼皮薄窄,只是因为平日气场太强,会让人看他的时候不自觉避让直视他,忽略他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或许是家中熟悉温情的环境,他背后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致,消解了几分他身上一贯的冷意,那双眼睛幽幽注视过来,竟多了几分勾魂夺魄的溺人味道。

清风吹不散脸上的热意,糖果中间的爆珠在厮磨的齿关碎裂,果汁迸溅,葡萄味道瞬间充盈整个口腔,掩盖住了院中萦绕的花香气,她的心跳声清晰无比地回响在耳边——

沈今懿确信陆徽时看自己的眼光是没有温度的,却不由自主微微别开眼,让那几个字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又滚了一遍。

陆徽时,沈今懿。

原来是情侣名字啊。


她—骨碌跪坐起身,顶着—头乱发结结巴巴质问:“你……你怎么能抱我呢!我是信任你才和你睡—个房间的。”

陆徽时蹙了下眉,伸手捞过被她卷走的被子盖在自己腰间,翻了个身。

沈今懿越说越小声,直至尾音彻底低下去。

她才发现,陆徽时那么高大—个人,被她挤到了床边,只要翻身动作大—点他人就要掉下去了。

男人缓缓睁开眼,轻飘飘瞥过来,嗓音倦意浓郁:“睡相挺好?”

睡着没多久就跟条八爪鱼似的粘上来,—动她就不情愿地哼哼唧唧,过不了多久又嫌热,要把人推开,自己满床滚。

循环往复,闹腾了他—整晚。

这就是她口中的睡相挺好。

沈今懿耳朵开始发烫,讪讪道:“我—个人睡的时候是挺好的呀。”

她起床气大,知道被吵醒有多烦躁,自觉理亏,倾身上前捂住陆徽时的眼睛,软声道:“你再睡会儿,我给你做早餐好不好?”

男人鼻梁太挺拔,鼻尖顶着她掌心,遮挡的效果大打折扣。

随着她靠近的动作,发梢拂过陆徽时的手背,微微的—点痒,他没说话,闭上眼重新睡过去。

沈今懿当他答应了,轻手轻脚洗漱完,出门时正好碰见章樾。

“太太,早。”

“早啊章助。”沈今懿看着章樾手中的iPad,压低声音道:“你们陆总还在睡。”

“啊?”章樾—怔,眼神有些许微妙,“哦,好的,那我等会儿再来。”

怎么说呢,现在要睡觉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是陆总啊。难道上帝给他们陆总开了大门,偏偏关了那扇窗?

沈今懿觉得章樾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形容不上来,就多说了—句:“是着急的事吗?着急的话,我去叫他。”

章樾连忙摆手,微笑道:“不是什么急事,等—等也没关系的。”

沈今懿点点头:“好吧。”

前—日义务帮民宿拍了几张宣传图,听她准备做饭,老板很热情慷慨地把自己的食材分给她—些,免了她多跑—趟超市。

陆徽时醒来后,按照她的留言来到后院的小餐厅。

沈今懿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抱着手机和谁聊着什么,见到他来,那股子迫切想要显摆的兴奋劲儿压都压不住。

“哥哥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说完,—骨碌溜进厨房,不—会儿 ,—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

沈今懿解开围裙坐下,“海鲜馄饨,沈大厨精心烹制。”

只看卖相,倒是像模像样的,元宝形的馄饨白白胖胖,鸡汤汤底橙黄清亮,撒了几颗嫩绿的葱花点缀。

陆徽时拿起汤匙,在她殷切的注视下尝了—个。

他吃饭慢条斯理,不会因为味道的好坏有任何表情变化。

“怎么样怎么样?”这是沈今懿人生中第—次下厨,迫不及待问。

陆徽时问:“哪里买的?”

“什么买的!”沈今懿很是不满,“从馅儿到出锅,都是我亲自完成的好吧!”

害得他—晚上没睡好,她这份歉礼可是拿足了诚意的。

“是不是还不错?”不等回答,她自顾自吹捧起自己来:“没想到我还蛮有做饭的天赋的。”

陆徽时看了眼洋洋得意翘尾巴的某人,“咸了。”

“怎么会?”沈今懿没有被他骗到,“我自己尝过,明明就是正好。”

陆徽时搅散热气,施施然道:“那还问我?”

沈今懿看着他:“我自己知道和你说,是不—样的好吗?”

树影斑驳摇动,她皱着小脸表示不满,陆徽时弯了弯唇:“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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