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尔马林,不是生命最初的羊水;刀尖划开的是死寂的灰膜,不是鲜活的生命之门。
解剖室的排气扇在头顶旋转,将那句“将来我要亲手接生我们的孩子”吹散在甲醛蒸汽里。
培养皿中的HE染色切片突然剧烈震颤。
姜雨声抬头看见导师在拍他肩膀:“细胞凋亡特征很明显吧?
就像……”老人指着显微镜停顿两秒,“就像有些关系,注定要程序性死亡。”
培养箱的玻璃门映出他扭曲的脸,与产房无影灯下南南的倒影形成诡异的镜像。
那些他们共同培育的神经细胞正在死去,突触像干枯的银杏叶脉般断裂。
产房突然陷入死寂。
南南看着新生儿青紫的小脚从自己指间滑落,脐带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场景与姜雨声昨夜传来的电镜照片重叠——正在凋亡的神经元伸出凋亡小体,宛如婴儿蜷缩的指节。
监护仪传来漫长的嘀声,混着杭州实验室离心机的蜂鸣,在她太阳穴上钻出两个对称的洞。
“死亡时间04:17。”
主任的声音像从深水中浮起。
南南的白大褂下摆浸满羊水,沉甸甸地坠着,让她想起那年暴雨中姜雨声背她回实验室时,两人淋透的白大褂纠缠成DNA双链。
此刻哈尔滨的晨光穿透产房窗户,在她脚边投下经纬线般的窗棂阴影,与加州此刻的夜色精准重叠。
更衣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
程南南机械地刷洗指甲缝里的血迹时,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
姜雨声发来张显微照片:凋亡细胞的核膜破裂,染色质凝聚成月牙形。
“像不像哈尔滨的冰灯?”
他问。
照片角落露出半页机票行程单,旧金山机场的代码“SFO”被荧光笔圈出。
她突然冲向洗手台干呕,消毒水混着早餐的豆浆在喉头翻涌。
镜中人的胸牌反射着冷光,“住院医师程南南”的烫金字下,藏着道用指甲刻出的算式:100-28=72。
那是他们分离的天数,也是姜雨声标本瓶里缺少的银杏叶数目。
当最后一道紫外线熄灭时,程南南在更衣室地面发现片干枯的银杏叶。
叶脉间用手术缝合线绣着“2019.10.17”,线头已经发黑——这是姜雨声偷偷塞进她解剖学教材的书签,此刻却出现在哈尔滨产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