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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主

李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李誉蹲下身将匕首捡了起来,拿到我跟前晃着,我想夺回,他又将手收了回去,问我:「你就这么想杀我?」「是啊,」我像三年前那样回答他,「我恨极了你。」

主角:李誉乐昭   更新:2022-09-11 13: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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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誉乐昭的其他类型小说《东宫之主》,由网络作家“李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誉蹲下身将匕首捡了起来,拿到我跟前晃着,我想夺回,他又将手收了回去,问我:「你就这么想杀我?」「是啊,」我像三年前那样回答他,「我恨极了你。」

《东宫之主》精彩片段

我记得,三年前我们之所以大婚之夜打架也是因为这把匕首,李誉以为我要杀了他。

其实这把匕首是我用来防身的,我被他用乐家上下几十条人命逼着嫁进东宫,那时我想,要是李誉再逼我圆房的话,我就杀了他再自杀。

他将宫人们都屏退下去,只留下我和他在寝殿大眼瞪小眼。

李誉蹲下身将匕首捡了起来,拿到我跟前晃着,我想夺回,他又将手收了回去,问我:「你就这么想杀我?」

「是啊,」我像三年前那样回答他,「我恨极了你。」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弯下腰将我横腰抱起,任凭我怎么打他,他也不放我下来,气得我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终于吃痛放开了我,将我扔到床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欺身压了上来。

本来我穿着一身喜服动作就不便,被他这么一压,连将手抽出来都极为困难。

李誉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乐昭,别忘了乐家三十多条人命都在你身上,你今天杀了我,明天整个乐家都要陪葬!」

李誉又拿乐家威胁我,气得我一时间都忘记自己已经死了,我说:「好啊,大不了一起死!我告诉你李誉,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以后天天气你,气得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要给你戴绿帽子,让天下人耻笑你!唔……」

我还没骂够,李誉突然用嘴将我的嘴堵上了,一边堵还一边解我脖子上的扣子,吓得我两只脚乱蹬,他又得分出神去制住我的脚。

我乘机将手从身下抽了出来,摸到了放在一旁的匕首,本来也只想吓吓他而已,没想到他自己一挥手就被匕首给划到了。

这不是碰瓷吗……

难不成三年前大婚的时候,我把他手臂划破了也是他在碰瓷?

殷红的血很快渗透到外衣,洇染了他袖上的龙纹,李誉握住我的手腕,夺去了匕首扔到地上,然后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大声怒喊:「乐昭你疯了!我好心好意救你将你接到东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想着要杀我!我今天要杀了你!」

我不知道是他梦中变了个人,还是当年自己怕极了没有注意,李誉虽然面目狰狞下手却一点也不重,连掐都没掐疼我。

他并非真的想杀我。

在殿外候着的玉珠姑姑们,听到殿内的动静很快赶了进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拉开了李誉。

寝殿内所有人都跪着一言不发,局面僵持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最后李誉理了理衣服,对着我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殿。

不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起来,我又不是专门来找他打架的,他还没答应我给我烧串糖葫芦呢!

我赶紧下了床,穿好鞋子,不顾玉珠姑姑在身后叫喊,跟着李誉的后脚跑去了芳华殿。

殿门口两个不长眼的侍卫将我拦住,死活不让我进去,我理了理衣服头发,指着自己说:「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我是东宫太子妃,区区一个芳华殿我还进不去了?」

「太子殿下说了,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芳华殿。」

嗬,还真是宝贝你的徐良娣。

没时间和他们浪费了,我说:「我今天一定要进去,你们要是非拦着我,等会我哪里磕了碰了,小心你们脑袋!」

这一招恐吓果然有用,我上前一步,他们往后退一步,我上前一步,他妈又退一步,最后我安然无恙地走进了芳华殿。

殿内徐良娣正在替李誉上药,见我来了先是惊讶,又想起来要行礼,刚站起来就被李誉按了下去,他问我:「你来做什么?」

「来和你说一件事。」

「我不想见到你。」

你以为我想见你才来你的梦里和你吵架啊?

我翻了个白眼,「做完这件事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明天醒了一定要给我烧串糖葫芦,不然我投不了胎,天天来你的梦里烦死你。」

他站起身走近我,生气地说:「什么投胎什么死的?有病就去找太医,别来娉婷这里闹事,哦我忘了,太医他治不了脑疾!」

他骂完似乎还没解气,命令侍卫道:「把太子妃给我轰出去!」

于是我被侍卫一人一只胳膊地抬了出去。

芳华殿的大门被砰地关上,玉珠姑姑此时正好赶了过来,劝我说:「太子妃这是何苦?您和太子闹气,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您吗,咱们还是先回承香殿从长计议吧。」

我推开她,对着芳华殿紧闭的大门说:「李誉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记得这根糖葫芦你是怎么欠我的!你从前怎么气我骂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只求你,求你能不能让我死得安稳些,我死了就别再折磨我了可以吗!」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控制情绪,最后竟哭了出来。

好在这只是个梦,否则太子妃新婚夜在 良娣殿前痛哭流涕,一定会叫人笑话死。

我以前从不在他面前哭,我怕他觉得我是在示弱,他说过他最讨厌那些王孙子弟的娇娃娃,一碰就哭。

可他后来娶了徐良娣这个娇娃娃。在我入东宫前三个月。

芳华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李誉站在门口,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抽一抽地看着他。

「你没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又强调了一遍,「你不会死的。」



可我都死了半年了,这个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鬼话呢!

我还想和他掰扯几句,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不能动弹,连话都无法说出口。

周围的景象在迅速变幻,绕得人简直快要晕过去,最后在一道强烈的白光中,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殆尽,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还是在书房的窗前。

「你……没事吧?」白无常看着我露出担忧的神色,他指了指我的脸,「你哭了?」

「我才没……」我伸手摸了摸脸,竟然真是湿漉漉的,低头看了眼,差点被手上的一摊血渍吓得跳起来,「这这这……」

「哦,我忘了告诉你,鬼的眼泪就是红色的。」白无常问我,「他梦见什么了?你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梦见了让我讨厌的东西。」我胡乱擦了擦那些「血渍」,转眸看向李誉,只看到他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侍卫阿布听到咳嗽声走了进来,李誉抬头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寅时了。」

李誉站起了身,将那张写满了我的名字的纸揉成团扔到一边,然后对阿布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明天晚点来宫里。」

「殿下也赶紧休息吧。」

李誉点点头,向书房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阿布说:「明天进宫的时候,帮我带串糖葫芦。」

「糖葫芦?」阿布有些诧异。

「嗯。」

李誉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向更深的夜色中走去。

白无常听了李誉要买糖葫芦的话很开心,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膀,「托梦成功了!我就说吧,活人是不会记恨一个死人的。」

我望着李誉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心里堵堵的,刚想跟过去,黑无常突然出来拦住了我,「你要去哪?」

「我……我去看看李誉,他是不是还没睡醒走错路了,他的方向好像不是要回寝殿……」

黑无常一脸冷漠地说:「既然事情都办完了,你还是跟我们走吧,留在阳间越久,你魂魄的颜色就会越淡,最后会灰飞烟灭。」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嘛。」白无常将黑无常拉到一边,对我使了使眼色,「等我们亲眼看到她心结解了再走也不迟。」

「就,就是,我又不会跑。」我说完赶紧跑向了李誉。

李誉没有回自己的寝殿,也没有去芳华殿,而是走到了我的承香殿。

他从袖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宫墙檐壁上忽然跳下一只猫儿,绕着他喵喵叫个不停。

是我的玉奴,我生前养的猫。

有次他来我这半天,我没和他说一句话,他就问我是不是哑巴了,我呛他说东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可不是成了哑巴,后来他就不知从哪弄来一只猫,让我以后有话都说给猫听。

李誉蹲下身抱起猫,我想凑过去看看它瘦了没,没想到它却突然发了疯似的从李誉怀中挣脱了出来,迅速逃到了树上。

也是,这猫自小是我养大的,从小我就教育它,见到李誉要狠狠挠他。

真不愧是我养的猫!看到它这般懂事,我这个老母亲心里宽慰了许多。

李誉摸了摸手背上的猫抓痕,回头看了身后半晌,才缓步走进了殿内。

他没有掌灯,只借着月光坐在了我的床上,手指沿着床沿细细摩挲着,一寸一寸地,似乎要将木头的纹路都数清楚。

我不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一个死人的房间,总不可能是来缅怀我的吧,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

「小昭,你不会赢的……」

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吓得我赶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看到我了。

「原来我死了这么久,你还在纠结谁输谁赢的问题,你可真是个烂人。」

我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鞋尖,和他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不过我不恨你了,真的,人只要死了,什么都能看得开。

「你看我现在都能心平气和地和你坐着说话了,我们都好久没这样一起坐着了。

「李誉,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成功带你逃出去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如果,你说是不是?」

我看向他,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我想凑过去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却看到他的肩膀在月光下微微颤抖着。

他这是……哭,哭了?

我头一次见他哭,小时候他被其他皇子欺负得摔在地上狗吃屎的时候,都没哭过。

良久,李誉长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和衣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趴在床边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悲伤的痕迹,好证明他刚刚是在为我而哭,可我找不到。

我从小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我爹一吹胡子,我就知道他是要揍我,可我从来都看不懂李誉的喜怒哀乐,就像我以前以为他是喜欢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争太子之位,才故意和我走得近而已。



成婚那天李誉对我说,他对我最大的报复,就是要我好好活着,看着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看着他坐拥江山,成为 李朝最尊贵的人。

玉珠姑姑说的没错,喝了这杯酒我就赢了,我再也不用看着他以后莺莺燕燕填满后宫,现在光一个徐良娣就闹得我脑壳疼。

他让我好好活着,我就偏不。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杯子放回盘上,抬眸对玉珠姑姑说:「我知道你不光是皇后的人,也是徐良娣的人,那你替我转告 徐娉婷,我死是因为我想赢李誉,而不是因为她给我安上谋害子嗣的罪名,我知道,她是假孕。」

玉珠姑姑吓得盘子都端不稳,啪地摔在了地上。

我转过身不再理她,剧痛已经从胸口快速蔓延至全身,像是有无数条蛇在体内游动,我拼尽全力坐回了梳妆台前,描眉,点唇,像往常那般。

李朝的太子妃,得死得好看一点才行。

做完这一切后,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回榻上,睁眼瞧着头上的罗帐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眼前却浮现了与李誉的种种。

我八岁时初识李誉,十五岁上巳节意外救了他一命,十六岁时想带着他出宫远走高飞,却在十七岁被他逼着嫁到东宫。

如今十九岁,殁。

我和李誉都不是能随便低头认输的人,这次我终于也赢了他一回,真是让人开心。

最后的最后,我想起来我似乎还没给李誉留下一句话。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不配。

幽幽忘川河,冥冥黄泉路。

我在 奈何桥上喝到第五十六碗孟婆汤的时候,孟婆终于忍不住问我了:「你已经喝了这么多碗了,到底忘不了什么?」

我咂咂嘴,回味着孟婆汤的味道,目光呆滞地回答她:「我记得李誉还欠我一根糖葫芦。」

孟婆不解,「这有什么忘不掉的?你看看前面那些人,」孟婆指着奈何桥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有摔死吊死砸死吃瓜噎死的,喝一碗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哪怕这辈子有再大的仇再大的恨,下辈子也什么都记不得。」

我将碗递给她,「要不您再给我盛一碗试试?」

「去去去,别妨碍后面的人投胎。」孟婆赶走了我,「这一锅汤都不够你喝的。」

我无奈走下了奈何桥,看到送我来的黑白无常还在那,便走上前问他们:「忘不了前尘事,我是不是就投不了胎了?」

黑无常冷着脸没说话,白无常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能游过这忘川河到对岸也行。」

「这个简单,我会游泳。」说着我撸起裤脚就要下河,白无常忙拉住我,「我不过在开玩笑,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一般魂魄进了忘川就魂飞魄散了。」

我向他解释:「我是太子妃,不是一般魂魄。」

「那也不行!阳间的三六九等在阴间可行不通。」

他死死拽着我,建议道:「要不你回去托个梦给他,让他给你烧串糖葫芦?」

「那还不如让我多喝几碗孟婆汤来得快,兴许喝上头了我就忘了。」我泄气地蹲在地上,望着忘川河水发呆。

活着就受李誉的气,死了还要被他牵制,简直是阴魂不散。

等等……好像现在我才是阴魂。

白无常蹲在我身边,问我:「你不是他的妻子吗?让他给你祭点吃的也不难吧。」

「你是鬼,你不懂。」我拍了拍他的脑袋,「李誉这个人呢,最喜欢和我对着干了,我要是托梦给他说想吃糖葫芦,他绝对会给我烧一车香菜来恶心我。」

这次轮到白无常拍我的头了,他说:「你才刚死,你不懂,据我当职的这几千年来看,活人是不会对一个死人有什么怨气的,你说是不是?小黑。」

黑无常看了我一眼,说:「可以一试。」

我没想到自己会以阿飘的身份再次回到东宫。

白无常告诉我,地下一天人间一年,我在孟婆那喝汤的工夫,人间现在已是半年后了。

可这东宫与我在时并无两样。

我们仨坐在屋顶上,白无常撑着伞,看我一语不发的样子,以为我故地重游触景伤情,安慰我说:「平常心啦,死人都是会被慢慢忘记的。」

「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抬头看着伞,「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晚上来,现在太阳真的很大,我不会被晒死吧?」

「你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怕死?」白无常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再说正经的鬼其实都不用怕太阳,亏心鬼才怕太阳。」

我哦了一声,没再理他。过了一会白无常忽然摇了摇我的手臂,指着楼下问我:「那个人就是你夫君吧?」

我看向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正往东宫走的李誉,被不知道从哪来的徐娉婷半路拦了下来。

「可是那个女人是谁……哦!不会是你死了后他娶的新欢吧!」

他的话让我脚下一滑直接从屋顶摔了下去,正好摔在了李誉和徐良娣的面前。

好在我是个鬼,既摔不死,他们也看不到我。

我踉跄爬了起来,正准备骂屋顶上的白无常没眼力见,连个妾室都看不出来,却听到徐良娣说:「所以殿下是真的要娶那个 北狄公主做太子妃?」

李誉没说话,倒是旁边伺候的宫人答道:「这都是皇上皇后的意思,事关两国和平,太子殿下也没办法。」

「这里轮到你说话了吗?」徐良娣狠狠刮了他一眼,「前太子妃殁了才刚刚半年,您就……」

「徐娉婷!」李誉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恶狠狠说道,「我说过了,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提她。」

他说完转身进了东宫,我揉了揉被炸疼的耳朵,骂他:「你吼那么大声干吗!」

徐良娣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身旁的婢女小声安慰她:「娘娘,只要殿下爱的是您,再来多少个 太子妃也没用。」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我吗?」徐良娣收回神,理了理发髻,「前太子妃是罪臣之女,我当然不用怕她,可要是北狄公主做了太子妃,我们往后的路可得好好走了。」

听说徐良娣的爹有八个老婆,不愧是在宅斗里长大的美人,北狄公主还没过门呢,就开始算计人家了。

我没忍住在她们耳边吹了阵风,吓得她俩逃似的走了。

白无常跳下屋顶,看着远走的两个人,好心提醒我:「你可别老是吓人,要是被下面发现了,小心连胎都投不了。」

我不以为然,「就是那两个人害死我的,我吓吓她们怎么了。」

他想了想,问我:「你不是自杀的吗?」



「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白无常眨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问道,「你们真的……是夫妻吗?」

我愣了半晌,我和李誉除了拜过天地外,好像还真的一点夫妻的样子都没有。

活着的时候我们互相看不顺眼,一见面就吵架,大婚那天甚至还动了手,我用匕首划伤了他的手臂,他掐着我的脖子骂我疯子,我们差点打到皇上皇后都来围观。

我收回神,跳下了树,「要不我去吓吓他。」

「哎哟你可别了。」白无常跟着跳了下来,「万一你把人吓死了,我和小黑两个鬼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我有分寸。」我自信满满,李誉这个人十三岁就能徒手打死一只老虎,怎么可能被我吓死。

我和白无常正僵持着,却听到黑无常突然说:「他睡着了。」

我转头看去,李誉果然趴在书桌上睡了,一旁的侍卫阿布见状命人拿来床毯子给李誉盖上。

不过是个太子而已,看起来比皇上还忙,真会装模作样。

我走过去趴在窗前想看他是不是真睡着了,却蓦然看到他手下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的名字——

乐昭。

「看什么这么入神?」白无常问我。

我忙眨眨眼睛转过身,清了清嗓子问:「他睡着了,我怎么给他托梦?」


5

「这个好办,你站稳了。」白无常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急冲向我,一头把我撞进了李誉的梦中。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看见一片骇人的血红色,而那红色之外却有微微的烛光在温柔地摇曳着。

什么东西?

我一把扯掉了眼前碍事的红布,却发现面前的一切竟然有几分熟悉。

红烛垂泪,罗帐轻散,大红地毯从床前一直铺到外殿。四五个婢子立在身侧,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样东西。

难道这是我大婚那天?李誉不是刚定了和北狄公主的婚事 ?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一旁的玉珠姑姑见我自己掀了盖头,忙上前来替我重新盖上,「太子妃可不能心急,新娘子的红盖头是要等新郎官来才能揭的。」

「不用等了。」我想起三年前大婚那天李誉和我打了一架后,最后是在徐良娣那留宿的,遂又将盖头扯了下来,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我自己去找他。」

「哎……太子妃万万不可啊!」

然而我刚走到门口,就和被一群人簇拥进来的李誉撞了个满怀。

「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儿?」他没好气地问我。

「去找你。」我摸了摸被撞疼的脑袋,感叹这个梦还挺真实,我都好久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

李誉哼笑一声,「这么着急想见我?」

「对啊,不着急我进你梦里来干吗。」我嘟嘟囔囔说了句。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起了正事,提高音调说,「我想吃糖葫芦。」

李誉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到了,站在那儿愣了半晌才说:「这深更半夜,我上哪给你找糖葫芦。」

「也不用今晚就吃,你明天醒了有空烧给我就行。」

「烧?」他不解。

「对啊,我死了你可不得烧给我吗?」

李誉忽然有些生气,瞪了我一眼,「整天胡说八道!」说罢转身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吩咐玉珠姑姑,「把太子妃带进来。」

玉珠姑姑上前作势要来搀扶我,我忙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她的手,大喝道:「你别碰我。」

刚进东宫时玉珠姑姑对我最好,我便以为她是好人,什么话都同她讲,可后来才知道她是皇后和徐良娣安排在我身边的耳目。

啪——

就在我们拉扯之际,藏在我袖中的匕首突然掉落在地。

李誉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匕首上。

我记得,三年前我们之所以大婚之夜打架也是因为这把匕首,李誉以为我要杀了他。

其实这把匕首是我用来防身的,我被他用乐家上下几十条人命逼着嫁进东宫,那时我想,要是李誉再逼我圆房的话,我就杀了他再自杀。

他将宫人们都屏退下去,只留下我和他在寝殿大眼瞪小眼。

李誉蹲下身将匕首捡了起来,拿到我跟前晃着,我想夺回,他又将手收了回去,问我:「你就这么想杀我?」

「是啊,」我像三年前那样回答他,「我恨极了你。」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弯下腰将我横腰抱起,任凭我怎么打他,他也不放我下来,气得我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终于吃痛放开了我,将我扔到床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欺身压了上来。

本来我穿着一身喜服动作就不便,被他这么一压,连将手抽出来都极为困难。

李誉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乐昭,别忘了乐家三十多条人命都在你身上,你今天杀了我,明天整个乐家都要陪葬!」

李誉又拿乐家威胁我,气得我一时间都忘记自己已经死了,我说:「好啊,大不了一起死!我告诉你李誉,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以后天天气你,气得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要给你戴绿帽子,让天下人耻笑你!唔……」

我还没骂够,李誉突然用嘴将我的嘴堵上了,一边堵还一边解我脖子上的扣子,吓得我两只脚乱蹬,他又得分出神去制住我的脚。

我乘机将手从身下抽了出来,摸到了放在一旁的匕首,本来也只想吓吓他而已,没想到他自己一挥手就被匕首给划到了。

这不是碰瓷吗……

难不成三年前大婚的时候,我把他手臂划破了也是他在碰瓷?

殷红的血很快渗透到外衣,洇染了他袖上的龙纹,李誉握住我的手腕,夺去了匕首扔到地上,然后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大声怒喊:「乐昭你疯了!我好心好意救你将你接到东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想着要杀我!我今天要杀了你!」

我不知道是他梦中变了个人,还是当年自己怕极了没有注意,李誉虽然面目狰狞下手却一点也不重,连掐都没掐疼我。

他并非真的想杀我。



「这个好办,你站稳了。」白无常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急冲向我,一头把我撞进了李誉的梦中。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看见一片骇人的血红色,而那红色之外却有微微的烛光在温柔地摇曳着。

什么东西?

我一把扯掉了眼前碍事的红布,却发现面前的一切竟然有几分熟悉。

红烛垂泪,罗帐轻散,大红地毯从床前一直铺到外殿。四五个婢子立在身侧,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样东西。

难道这是我大婚那天?李誉不是刚定了和北狄公主的婚事 ?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一旁的玉珠姑姑见我自己掀了盖头,忙上前来替我重新盖上,「太子妃可不能心急,新娘子的红盖头是要等新郎官来才能揭的。」

「不用等了。」我想起三年前大婚那天李誉和我打了一架后,最后是在徐良娣那留宿的,遂又将盖头扯了下来,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我自己去找他。」

「哎……太子妃万万不可啊!」

然而我刚走到门口,就和被一群人簇拥进来的李誉撞了个满怀。

「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儿?」他没好气地问我。

「去找你。」我摸了摸被撞疼的脑袋,感叹这个梦还挺真实,我都好久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

李誉哼笑一声,「这么着急想见我?」

「对啊,不着急我进你梦里来干吗。」我嘟嘟囔囔说了句。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起了正事,提高音调说,「我想吃糖葫芦。」

李誉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到了,站在那儿愣了半晌才说:「这深更半夜,我上哪给你找糖葫芦。」

「也不用今晚就吃,你明天醒了有空烧给我就行。」

「烧?」他不解。

「对啊,我死了你可不得烧给我吗?」

李誉忽然有些生气,瞪了我一眼,「整天胡说八道!」说罢转身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吩咐玉珠姑姑,「把太子妃带进来。」

玉珠姑姑上前作势要来搀扶我,我忙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她的手,大喝道:「你别碰我。」

刚进东宫时玉珠姑姑对我最好,我便以为她是好人,什么话都同她讲,可后来才知道她是皇后和徐良娣安排在我身边的耳目。

啪——

就在我们拉扯之际,藏在我袖中的匕首突然掉落在地。

李誉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匕首上。

我记得,三年前我们之所以大婚之夜打架也是因为这把匕首,李誉以为我要杀了他。

其实这把匕首是我用来防身的,我被他用乐家上下几十条人命逼着嫁进东宫,那时我想,要是李誉再逼我圆房的话,我就杀了他再自杀。



没时间和他们浪费了,我说:「我今天一定要进去,你们要是非拦着我,等会我哪里磕了碰了,小心你们脑袋!」

这一招恐吓果然有用,我上前一步,他们往后退一步,我上前一步,他妈又退一步,最后我安然无恙地走进了芳华殿。

殿内徐良娣正在替李誉上药,见我来了先是惊讶,又想起来要行礼,刚站起来就被李誉按了下去,他问我:「你来做什么?」

「来和你说一件事。」

「我不想见到你。」

你以为我想见你才来你的梦里和你吵架啊?

我翻了个白眼,「做完这件事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明天醒了一定要给我烧串糖葫芦,不然我投不了胎,天天来你的梦里烦死你。」

他站起身走近我,生气地说:「什么投胎什么死的?有病就去找太医,别来娉婷这里闹事,哦我忘了,太医他治不了脑疾!」

他骂完似乎还没解气,命令侍卫道:「把太子妃给我轰出去!」

于是我被侍卫一人一只胳膊地抬了出去。

芳华殿的大门被砰地关上,玉珠姑姑此时正好赶了过来,劝我说:「太子妃这是何苦?您和太子闹气,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您吗,咱们还是先回承香殿从长计议吧。」

我推开她,对着芳华殿紧闭的大门说:「李誉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记得这根糖葫芦你是怎么欠我的!你从前怎么气我骂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只求你,求你能不能让我死得安稳些,我死了就别再折磨我了可以吗!」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控制情绪,最后竟哭了出来。

好在这只是个梦,否则太子妃新婚夜在 良娣殿前痛哭流涕,一定会叫人笑话死。

我以前从不在他面前哭,我怕他觉得我是在示弱,他说过他最讨厌那些王孙子弟的娇娃娃,一碰就哭。

可他后来娶了徐良娣这个娇娃娃。在我入东宫前三个月。

芳华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李誉站在门口,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抽一抽地看着他。

「你没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又强调了一遍,「你不会死的。」

可我都死了半年了,这个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鬼话呢!

我还想和他掰扯几句,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不能动弹,连话都无法说出口。

周围的景象在迅速变幻,绕得人简直快要晕过去,最后在一道强烈的白光中,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殆尽,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还是在书房的窗前。

「你……没事吧?」白无常看着我露出担忧的神色,他指了指我的脸,「你哭了?」

「我才没……」我伸手摸了摸脸,竟然真是湿漉漉的,低头看了眼,差点被手上的一摊血渍吓得跳起来,「这这这……」



李誉蹲下身抱起猫,我想凑过去看看它瘦了没,没想到它却突然发了疯似的从李誉怀中挣脱了出来,迅速逃到了树上。

也是,这猫自小是我养大的,从小我就教育它,见到李誉要狠狠挠他。

真不愧是我养的猫!看到它这般懂事,我这个老母亲心里宽慰了许多。

李誉摸了摸手背上的猫抓痕,回头看了身后半晌,才缓步走进了殿内。

他没有掌灯,只借着月光坐在了我的床上,手指沿着床沿细细摩挲着,一寸一寸地,似乎要将木头的纹路都数清楚。

我不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一个死人的房间,总不可能是来缅怀我的吧,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

「小昭,你不会赢的……」

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吓得我赶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看到我了。

「原来我死了这么久,你还在纠结谁输谁赢的问题,你可真是个烂人。」

我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鞋尖,和他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不过我不恨你了,真的,人只要死了,什么都能看得开。

「你看我现在都能心平气和地和你坐着说话了,我们都好久没这样一起坐着了。

「李誉,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成功带你逃出去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如果,你说是不是?」

我看向他,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我想凑过去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却看到他的肩膀在月光下微微颤抖着。

他这是……哭,哭了?

我头一次见他哭,小时候他被其他皇子欺负得摔在地上狗吃屎的时候,都没哭过。

良久,李誉长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和衣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趴在床边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悲伤的痕迹,好证明他刚刚是在为我而哭,可我找不到。

我从小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我爹一吹胡子,我就知道他是要揍我,可我从来都看不懂李誉的喜怒哀乐,就像我以前以为他是喜欢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争太子之位,才故意和我走得近而已。

我竟就这样趴在李誉的床边睡着了,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原来鬼也是要睡觉的。

醒来时白无常正坐在床上逗我的猫玩,我动了动快僵住的脖子,问他:「你怎么在这儿?李誉呢。」

「他一早就走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忙爬了起来,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回头问他,「那猫……能看见你?」

「对啊,只要是猫都能看到我们的。」他说着晃动着手上的铃铛,那猫果然被吸引了去,蹲下身想扑过去。

我下意识地叫了声「 玉奴」,猫抬头看着我,朝我凄凄叫了两声,却是不敢过来。

「你刚死不久,身上的味道半人半鬼的,猫闻了也怕。」白无常解释道。

原来昨晚它突然抓了李誉,不是因为它跟我一样讨厌他,而是被突然出现的我给吓到了。

「对了,你还是去看看你夫君有没有给你烧糖葫芦吧,我听说今天他的手下把京城能买到的糖葫芦都给买来了。」



阿布这人是出了名的尽职尽责,以前李誉让他看住我,他就十二时辰不离我片刻,就差连出恭都跟着了。这次他把全京城的糖葫芦都买过来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给李誉托梦,我得好好说道说道,再给阿布涨点俸银什么的。

我兴冲冲地赶到储殿,却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气到魂飞魄散。

李誉他,他竟然自己在那吃糖葫芦!一盘接着一盘,就差没把它们当饭吃了。连徐良娣站在旁边看了半晌,都没给她一根。

已经吃到第四盘了,李誉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就算阿布把京城糖葫芦都买回来了,也不够他吃啊。

「李誉!你疯了!」我走到他身边,「我不是说让你烧给我吗?你怎么自己都吃了?」

一旁的徐良娣也终于看不下去了,「殿下,您要是想吃糖葫芦,臣妾让人每日都备点就是了,一下子吃这么多对身体也不好。」

李誉从满桌子的糖葫芦中抬起头来,目光冷漠地望着徐娉婷,「良娣不用担心,我不过近日胃口不好,吃些开胃罢了。」

徐娉婷皱眉看了看李誉,又回头看了眼阿布,似乎在责怪阿布不该带这么多糖葫芦进宫。

「李誉这个人向来吃硬不吃软,徐娉婷你硬气点啊!拿出你对付我的硬气来啊,把他的盘子砸了!」

我恨不得现在能活着揍他一顿,气得骂他:「李誉!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李誉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惊恐地环顾着内殿。

「殿下,怎么了?」阿布上前半步,将手放在了佩刀上。

「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李誉看向徐娉婷,一字一句说道:「小昭的声音。」

徐娉婷听后,吓得退了半步差点摔倒,幸亏被婢女及时扶住。

「不会吧……这也能听到的吗……」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储殿上的怪事,现在所有人都在传东宫闹鬼,冤死的太子妃索命来了。

此事甚至还惊动了皇后,她找了一批僧人,天天在东宫叭叭念没什么用又听不懂的咒文。

也就是欺负鬼不能说话,作为当事鬼的我要是能说话,绝对会告诉所有人,这事都是李誉在装神弄鬼!

我在东宫不假,可闹的不是鬼是人啊,别以为我没看到李誉偷偷派人在东宫没人的角落里蹲着,一到天黑就发出一些怪声,然后再冲出来「太子妃来啦!太子妃来啦!」地乱叫。

「你说他这样做有意思吗?」我坐在屋顶上同白无常讨论,「我不就给他托个梦吗,结果现在糖葫芦吃不到不说,他还栽赃嫁祸起一只鬼来了。」

「可能皇家的孩子这里都多少沾点病。」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以前就看过一个话本,里面女主角作为城主女儿当街强抢民男,甚至为了救男人私自盗取龙骨煮了,最后却还要将男主角推给她二姐,你说是不是有病?」

「那确实。」我问,「那后来推成了没?」

「后来啊……」

「你们不觉得他这样做,是在示威吗?」黑无常突然插进了我们的对话。

「示威?向谁示威?难道你是说……」白无常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问他,「他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不是我们,是她。」黑无常指着我。

「不会吧,李誉他没这么神通广大。」我摆摆手,「一个凡夫俗子而已。」

「他虽然看不见你,但我觉得,他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你一个鬼,怎么能知道人的想法。」

黑无常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我曾经也是个人。」



白无常跳下屋顶,看着远走的两个人,好心提醒我:「你可别老是吓人,要是被下面发现了,小心连胎都投不了。」

我不以为然,「就是那两个人害死我的,我吓吓她们怎么了。」

他想了想,问我:「你不是自杀的吗?」

我懒得搭理他,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转身走进东宫。

我坐在书房外的树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李誉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奋笔疾书。

回到东宫后他就一直坐在这儿,期间见了两位大臣,送了三封信,喝了六杯茶。

到了月上中天,白无常终于忍不住了,问我:「你夫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一点都不困吗?我都快睡着了。」

是的,从 申时到次日子时,李誉连个盹都没打。

「我怎么知道。」

「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白无常眨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问道,「你们真的……是夫妻吗?」

我愣了半晌,我和李誉除了拜过天地外,好像还真的一点夫妻的样子都没有。

活着的时候我们互相看不顺眼,一见面就吵架,大婚那天甚至还动了手,我用匕首划伤了他的手臂,他掐着我的脖子骂我疯子,我们差点打到皇上皇后都来围观。

我收回神,跳下了树,「要不我去吓吓他。」

「哎哟你可别了。」白无常跟着跳了下来,「万一你把人吓死了,我和小黑两个鬼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我有分寸。」我自信满满,李誉这个人十三岁就能徒手打死一只老虎,怎么可能被我吓死。

我和白无常正僵持着,却听到黑无常突然说:「他睡着了。」

我转头看去,李誉果然趴在书桌上睡了,一旁的侍卫阿布见状命人拿来床毯子给李誉盖上。

不过是个太子而已,看起来比皇上还忙,真会装模作样。

我走过去趴在窗前想看他是不是真睡着了,却蓦然看到他手下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的名字——

乐昭。

「看什么这么入神?」白无常问我。

我忙眨眨眼睛转过身,清了清嗓子问:「他睡着了,我怎么给他托梦?」

「这个好办,你站稳了。」白无常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急冲向我,一头把我撞进了李誉的梦中。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看见一片骇人的血红色,而那红色之外却有微微的烛光在温柔地摇曳着。

什么东西?

我一把扯掉了眼前碍事的红布,却发现面前的一切竟然有几分熟悉。

红烛垂泪,罗帐轻散,大红地毯从床前一直铺到外殿。四五个婢子立在身侧,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样东西。

难道这是我大婚那天?李誉不是刚定了和北狄公主的婚事 ?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呆头鹅原来也不是那么呆,而是将所有的聪慧都藏了起来。

用李誉的法子,皇帝没再为难我父亲,只是坚持要立新后。

你看,君王之爱多凉薄啊,孝仁皇后尸骨未寒,那边新人又将入主中宫。

出宫的时候,我爹问我刚刚在殿中的那些话都是谁教我的,我说是我自己想的,他怀疑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我与你母亲本就是一个错误,你不该拿你母亲做文章。」

「是因为搬出我母亲才救了你,你不开心是吗?」我问他。

「以后,不要再提她了。」他说完抬起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父亲,」我叫住了他,大声喊道,「我想习武,想成为我娘那样的大将军。」

这是我第一次向他说出我心里的想法,可我爹并没有理我,只留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回到家后我才想起来,我娘的红缨枪还没拿回来,那时候我只知道李誉是四皇子,连住哪个宫都不知道,也不敢同长姐说我弄丢了红缨枪,只盼着下次进宫的机会早点来。

可我爹自从宫中回家后,就一直称病不上朝,连三皇子都不怎么派人递信来了,进宫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一日午后,我正在院里边打盹边学着长姐教给我的乱七八糟的针法,婢女彩屏突然说后门有两个少年找我,「他们还说要还姑娘一样东西。」

我立马丢了针线跑去了后门,看到了李誉和九皇子,高兴得快喊出来。

李誉特地出宫还我红缨枪,为了表示感谢,我带他们去吃了京城最好吃的庄楼,那可是皇宫里也吃不到的美味。

离开前九皇子对着我比画了一番,我看不懂,李誉说:「他想请你来宫里多玩玩。」

九皇子点点头,将腰牌从腰间取下,塞到了我手中。

那时候我以为九皇子是真的喜欢我才愿意同我玩的,后来想想,这也许是李誉的授意也未可知。

我虽然并不受我爹爹喜欢,但好歹也是相府嫡女、将门独女,他拿住了我,对将来争储也大有增益。

他多么工于算计啊,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看着那个善于隐藏的少年,一步步撕开伪装,露出贪婪的獠牙,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在皇宫厮混的日子里,李誉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我想着等我及笄了就离家出走去参军。

我都打听好了,我娘是北营出身,北边那些人都认识我娘,那我就去南营,南营的士兵普遍要矮小一些,我混进去也比较容易。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长姐和二皇子的事终于还是被爹爹知道了,爹爹大发雷霆,将长姐困在家中,连带着我也不能出门。

后来李誉来信跟我说,二皇子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皇上赐婚,皇上不肯,二皇子也病倒了。

我不敢将此事告诉长姐,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长姐还是从旁人那知道了,竟做出了夜叩宫门的糊涂事。

宫门开了,可长姐和二皇子最终还是未能见上一面,宫人传消息出来二皇子病薨了。

长姐不信,想强闯进宫被拦下,宫人交给了她一个东西,是块带着血的玉佩。

直到后来我进了东宫才知道,二皇子并非病死,皇宫里已经有一位让天下人耻笑的私逃皇子,不能再有第二位。

长姐夜叩宫门的那天,皇上震怒,责怪二皇子母妃管教不严要处死她,二皇子护母心切,硬生生挡了皇上的剑。

长姐捧着玉佩泣不成声,爹爹连夜脱了乌纱帽,跪在金銮殿外请罪。

那是我生命中最魔幻的一夜,仿佛世界颠倒、黑白混淆,至今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仿佛从那之后就进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中。

后来爹爹被革了相位,左迁蜀中,我随爹爹南下,而长姐如何也不肯离开,最后竟在二皇子出殡当天,偷偷跑去了天华寺做姑子。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想带她回家,可长姐却问我:「昭儿,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羡慕你吗?明明我们都是一个爹生的,为什么你就可以做你自己,而我只能做相府千金,任由那些王孙贵族挑选!连爱谁都由不得自己!」

她不是我,她怎么知道我没有羡慕过她有父亲的疼爱呢。

「不过你马上也会变得像我一样了,乐家现在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她突然笑了起来,「乐毓已经死了,你将接替她的位置,受她受过的伤,尝她尝过的苦,成为乐相上位的傀儡!」

「爹爹已经被贬到蜀中,再也不能归京了。」

「昭儿,你不了解爹爹,他待不住的,三皇子还等着他辅佐称帝呢!」

乐家长女乐毓向来是别人眼中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可现在的她已经管不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她将这些年自己作为乐家长女所受过的苦都告诉了我,不管我是否愿意听。

也许她也忘了,那时候的我还未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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