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子司咳了一声,本就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急得都快要在原地转起来。
司意深叹了口气,他俯身靠近病床边,爱怜的摸了摸粟宝的脑袋,温声说道:“粟宝,跟小舅舅说说,粟宝叫什么名字?”
粟宝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粟宝没有名字,粟宝就叫粟宝。”
爸爸说,懒得给她取名,等阿姨生下弟弟后再说吧。
所以她没有名字,粟宝是妈妈取的。
司意深心脏微疼,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在司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暗暗压下心底的怒意,又问道:“那粟宝告诉小舅舅,粟宝在想什么?”
粟宝终于转回眼神,有些吃力的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小舅舅的男人。
那天,她的世界里被黑暗冰封,眼前这个人却破开黑暗,如一道光劈至。
粟宝扁了扁嘴巴,问道:“小舅舅,回家……粟宝有饭吃吗?”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回家有饭吃吗……
还没反应过来,粟宝又小声问道:“会打我吗?”
短短两句话,差点让老爷子落泪。
小家伙竟是在害怕没饭吃,害怕被打。
所以她在司家的时候,到底是被虐待成了什么样子?!
吃饭吃不饱,冬天穿不暖。
晚上做噩梦醒了没人在身边,夏天汗湿了衣衫也不会有人管。
司老爷子背过身去,抿唇抿得脸都垮了下来,强忍泪水,眼眶泛红。
司家几兄弟都愤怒的攥紧拳头,怕吓到粟宝,又一个个的不敢表现出半分。
司意深抓着粟宝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哑声道:“粟宝乖,回家后粟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人会打你。”
“你看,这是大舅舅,这是二舅舅、三舅舅……他们都很厉害。”
“我们都会保护粟宝,再也没有人能伤害粟宝。”
粟宝小手紧紧抓着被子,久久不语。
就在司家众人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忽然说道:“小舅舅,粟宝没有推人,爸爸和爷爷让粟宝认错,粟宝不认……”
她固执的重复着,小脸上有一些倔强,眼神甚至是灰暗的。
粟宝想,舅舅们真的喜欢她吗?
那要是知道她不肯认错后,还会要她这个不听话的坏小孩吗?
司意深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跟着红了眼眶,老爷子再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司一尘冷静的说道:“大舅相信不是你,你不认错是对的。”
司意深也点头:“错的是他们,粟宝没错,粟宝做得很好。”
粟宝听了这话,突然嘴巴一扁,眼泪就吧嗒流了下来。
就好像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终于不听她的话,全都自己跑了出来。
小粟宝脸上依旧带着倔强,可声音却咽哽:
“可是爸爸不信粟宝。”
“爸爸说是粟宝害死了弟弟。”
“爷爷也说不认错,就不要放粟宝出来。”
小人儿好像终于有了诉说委屈的人,哭着说出了这些话。
毕竟是三岁半的孩子,再怎么倔强,依旧也会觉得委屈。
司意深忍着愤怒道:“他就不配做你爸爸!”
司一尘沉声制止:“老八!”
司意深只好闭嘴了,但心底都是愤怒和不爽,想到司年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就想把铁床拆了,拿一根钢管出去把他狠揍一顿。
粟宝说了几句话,又哭了一顿,很快就睡着了。
门外,司意深沉不住气的问:“大哥,就这样便宜司家人吗?”
仅仅是破产怎么够啊!
司一尘慢条斯理的解开袖口的扣子,慢慢的把袖子挽了起来,淡淡说道:“八对一,够不够。”
八个,揍一个!
听到司一尘的话,司家几兄弟眼神一亮,眼底都露出一丝狠劲!
司意深转了转手腕,把手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
老五司赢尔是做工程建筑的,皮肤比较黑,本身就是个暴躁性格,当即冷笑一声——
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钢筋。
温文尔雅的机长司越飞声音温和:“法治社会,怎能明目张胆的打人呢。”
他侧头,拦住一个护士。
“你好,你们科室有麻袋吗?”
护士懵了一瞬,结结巴巴道:“有、有,我们药房有蛇皮袋,不过也有纸箱子……”
她以为他们是要装东西,纸箱子肯定比麻袋好。
司越飞微笑:“谢谢,麻袋就可以。”
要打,当然要套麻袋才好打。
司家几兄弟:“……”
vip走廊尽头,隔着一道门的外边,寒风呼呼。
司年都快要冻死了,心底不停抱怨。
他已经等了一个晚上,现在天都亮了,司家人还是没出来!
司老爷子后半夜也熬不住了,走之前叮嘱他一定要在这里等着,显得心诚。
现在倒春寒,夜晚比寒冬的夜晚还冷,司年感觉自己都快冻僵了,又累又饿又困。
他好想回去泡个热水澡,狠狠的睡一觉。
一旦生出这样的念头,司年感觉更熬不住,又等了一个小时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先回去。
地下停车场。
司年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路:“记得守好了,司总他们出来了就立刻通知……”
那个‘我’字还没出口,司年就感觉眼前一黑,被人套了麻袋!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拳头就落了下来,他不禁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是谁!”
司家八兄弟踩着司年,往死里打!
打人这种事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动手,若换成其他事情,他们也不屑动手。
可一想起粟宝身上的伤,还有她小心翼翼的问回了家有没有饭吃,会不会打她……
他们就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
司年被打得惨叫连连,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挨揍的份。
“住手……”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宝峰集团的总裁司年!敢得罪我……信不信……”
司一尘冷笑一声,他松了松领带,抬起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司家众兄弟立刻停下,司赢尔手里拿着钢筋,眯眼……
司年见他们停下,以为对方怕了。
然而这时候,一根钢筋狠狠砸到了他小腿上!
“啊——!!”
地下停车场里,全都是司年的惨叫声……
司年被打得进了医院,应该说还没走出医院的大门又被人抬了回去。
他身上都是伤,最气人的是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查都查不到。
对方一点把柄都不给他留下,让他一顿疼不说,还气出暗伤,差点吐血三斤。
穆沁心守在司年床前哭哭啼啼:“年哥,你好点了吗……”
要是司年能起来,一定能看到穆沁心眼底的敷衍。
穆沁心还穿着病服,一副好妻子的担心不已。
但她的内心很不安,更多的是心底不平衡!
粟宝那死野种,怎么就一跃成为司家的唯一千金了?!
昨天司老夫人跟她说的时候,她心底就咯噔一声,慌得不行。
这一次她流产当然不是粟宝推的,而是她自己摔下来的。
司家陷入经济危机,司年不仅要破产了,还借了不少高利贷!
穆沁心不想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绑死在司家这条船上。
她还这么年轻漂亮,完全可以再找个比司年更有钱的,一旦有了孩子就不好再嫁人了。
所以她必须要弄掉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能让自己落下一点错处,因此才会有粟宝‘推人’的那一幕。
原本穆沁心觉得,粟宝就是一个没妈疼的野草,司家人也从没善待过粟宝,甚至司年喝醉的时候还跟她说过粟宝就是他的耻辱,恨不得她别活在这个世上。
借粟宝的手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她完全不会有什么风险。
可谁知道,粟宝竟是司家的孩子!
传闻中四大家族之一的司家!
穆沁心害怕了,怕被查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让粟宝说不出她的坏话……
vip病房里。
粟宝再次睁开眼睛,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她黯然垂眸,以为大家都走了。
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奶团,小小的脸上都是落寞……
这时门却轻轻咯吱一声,司意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