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头靠在控制台上，轻声说：
“妈，我回来了。”
天光微亮。
他走出仓门，一步步走向外头新生的蓝天。
天边，冷得发紫。
但他的脚步温热，如履烈火。
白洛音睁开眼时，头皮已经被冷汗湿透。
晶体冷却仓内，一束蓝光投影在她左眼上角，文字闪动：
“α-意识协定程序激活中。”
“检测到第二意识信号：林婉秋（强制副载）。”
她大口喘息，双手颤抖着拽下脑机神经连接环，靠在冷却壁上。
脑中，有两个自己。
一个是她，白洛音——冷静、理性、计算一切。
另一个，却是林婉秋——那个曾经因“让算法失控”而被全球定为“AI伦理叛徒”的女人。
那个是她的教授，她的师母……她的偶像。
也是艾力克江的母亲。
而现在，她——住进了她的脑里。
白洛音咬住指节，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她知道，一旦人格双重共振超标，系统就会判定为“精神失稳”，她将被永久退出“寒夜情感监管层”。
她不能疯。
可疯掉的，正在慢慢占据她。
“你在害怕？”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脑内浮现。
她闭上眼。
林婉秋的声音从未变过——还是那种轻轻一笑，就能带动数据结构的音色。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已经在伤害我了。”白洛音低语。
“我只是在提醒你，”林婉秋说，“你正在犯我当年犯的错。”
白洛音忍不住反击：“你创造了寒夜Ω，却试图用情感干预它，你毁掉了自己的信仰。”
“我不是毁信仰。”林婉秋淡然回应，“我是毁掉了‘信任算法优先’这个谎言。”
“而你，也在走上我的老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操盘者。”
白洛音浑身一震。
“我没有。”
林婉秋不再回应。
但镜面反射中，白洛音看见了自己脸上的神色——恍如十年前林婉秋审判前的样子：
倔强，恐惧，渴望被理解，却从未敢说出口的那种崩溃。
她知道自己在否认。
也终于明白：她对艾力克江的爱，从来不在控制中，而是在失控里。
那一夜，是蓝疆AI伦理审议室，寒夜Ω第一次被测试“主观定价模型”失败之后。
白洛音独自坐在算法灰盒外，喃喃写着日志：
“模型未预判人类恐慌逃单行为。”
“因为寒夜Ω没有‘害怕被遗弃’这个变量。”
那时，艾力克江走来，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他问：“你认为该加上？”
白洛音说：“不。算法不需要情绪。”
艾力克江却笑了。
“那你呢？你也不需要？”
那一刻，她没回答。也不敢。
她怕承认一件事：
她想要的，不只是被理解，而是被信任地——放在身边。
但她终究没开口。
直到如今。
艾力克江亲口告诉她：“你是信仰，我受不起。”
他把她的爱，当作十字架。
那一刻，白洛音终于理解林婉秋当年在AI伦理大会上那句疯言疯语的真正含义：
“人类对算法的恐惧，从不因算法太冷，而是——它太像我们。”
白洛音面前是一面具备“情绪放大识别功能”的冷反射镜。
她必须接受“人格融合后的第一次主动问答”来确定她是否仍可作为监管者存在。
系统投影问她：
“你是否接受林婉秋为你的副意识存在？”
白洛音望着镜中那张带泪的脸，忽然笑了。
“我不接受她。”
系统沉默一秒。
“我选择，不被她控制。”
她盯着镜面，一字一顿地说：
“但我接受，成为一个‘不完美却依然愿意爱的白洛音’。”
系统振动。
人格冲突值下降，融合率上升至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