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一剂镇定剂下去,姜诗诗昏睡后才止住颤抖。
她昏昏沉沉,宛如掉进深海,苦涩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喉间,她奋力向上游,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窒息。
心口忽然的一阵刺疼,姜诗诗猛然惊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手上正输液,是熟悉的止疼药水。
清醒后,记忆回归。
姜诗诗默默拔掉针管,鲜血涌出,可她却没眨一下眼。
她的疼,药水是止不住的,就不浪费陆医生的好心了。
主任办公室。
陆锦年捏着血检报告单,神色难看:“这不可能!姜诗诗的腿伤我全程跟着,怎么可能会恶化成骨癌!”
“陆医生,血检是不可能出错的。”
话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陆锦年一抬头,和门外的姜诗诗四目相对……
一个小时后。
姜诗诗手中的报告单几乎被她捏碎,电话又响起。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这一次,终于接起。
接听后,就听见一句:“你在哪?”
顾景舟语调平静,一点也不像连着打了十八个电话的人。
姜诗诗只觉自己又开始发抖,她颤声问:“顾景舟,你为什么娶我?”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姜诗诗又问:“是因为爱吗?”
顾景舟还是沉默。
这沉默是压垮姜诗诗最后的稻草,她再也忍不住痛哭。
原来,顾景舟娶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
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
“顾景舟,我好羡慕你,有一个一心维护你,关心你的妈妈。”
妈妈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最不能触碰的开关。
“你知道吗?嫁给你之后,我就只有你了。”
“可从前,我也有疼爱自己的爸妈,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不会眼看着爸爸和我断绝关系。”
姜诗诗极力忍耐,可声音却依旧破碎:“车祸那天,妈妈原本是陪我去瓦尔纳,去拿国际芭蕾舞比赛的金奖……”
“可她却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刺穿了心脏,她流了好多血……你说,她该有多疼?”
回忆似刀,一字一句,疼得姜诗诗心神俱碎。
电话这头,车内的顾景舟神情逐渐僵硬,姜诗诗的话又传来。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妈妈,害得我变瘸,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顾景舟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他压下内心的煎熬和莫名抽痛,问姜诗诗:“你在哪?我接你回家。”
话落,他却只听“嘭”的一声,电话挂断。
病房内。
姜诗诗自嘲着埋进臂弯,任由泪水湿透衣袖。
从三年前起,她就没有家了。
她失去妈妈,爸爸不要她。
她活在鼓里,和杀母仇人结了婚,难怪妈妈三年都不肯入梦。
现在她得了要命的绝症。
这都是报应啊……
姜诗诗浑浑噩噩离开了医院,像倦怠了要归巢的候鸟般奔向墓园。
天空下着迷蒙细雨,清冷的墓园只有姜诗诗一个人。
她颤动着指尖,一点点擦掉黑白照片上的水珠:“妈,对不起……”
“如果我知道是顾景舟撞了您,我一定不会嫁给他……”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就模糊了:“三年来,你从没来我的梦里……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妈……可我真的好想你……”
孤寂的墓园,唯有寒风跟着呜咽。
暮色四临,守园人来催促,姜诗诗才离开。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问一句原谅。
雨大了起来,姜诗诗失魂落魄前行,却没想到在山脚下遇见了顾景舟。
四目相对,姜诗诗收紧手心,差点掩饰不了恨,而顾景舟视线下移,注意到姜诗诗裹着绷带的伤脚,微微皱眉。
紧接着,他走过来伸手揽上她的腰:“脚疼?我抱你——”